然，鳳笙離卻道：“繼續說。”
他咬了咬牙，繼續道：“而且聽說，十三殿下因驚嚇過度，已癡呆了。”
鳳笙離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耳旁隻隱隱聽到男人焦急的喊聲：“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他宛如跌入一片深不見底的海域中，一點一點地往下沉，他想起來，卻無法動彈，隻能眼看著水麵穿透下來的陽光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至再也看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身體才恢複了一點知覺。
他用力地睜開眸子，首先引入眼簾的是一張滿是皺褶的黝黑臉頰。
“太子殿下醒了。”老人欣喜地轉頭對後麵等候的人道。
隨後轉過頭來，輕聲問：“殿下，可還覺得哪裏不適？”
他疲憊地搖搖頭。
“太好了，太好了。”老人激動地抹著眼角的淚花：“您若是出了事，我們可如何是好啊。”
這老人不是旁人，正是這十幾年來，幫他管理回城的城主，名為南宮清譽。
鳳笙離淡淡掃了一眼房中，發現他的房中早已站滿了人，每個人都擔憂地看著他。
方才的信息讓他無法再分心管別的事，他隻輕輕對眾人擺擺手：“你們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最終對他抱拳：“臣等告退。”
所有人都走了，南宮清譽卻還坐在床沿上沉默著，不願離開。
“城主，你也走吧。”鳳笙離輕聲催促。
“殿下，要老臣離開，倒也不是不行，隻是老臣有句話，一定要說。”南宮清譽一臉認真地看著他。
鳳笙離一愣，雖不知他要說什麼，卻還是點點頭：“你說。”
得到同意，南宮清譽才緩緩開口：“如今天下已落入大皇子之手，您曾經雖貴為太子，可如今沒了先皇的保護，您隻是一個擁有封地的先太子罷了，若新皇要對您動手，出兵討伐，您怕是沒有反手的餘地。”
“原來城主是擔心這個。”鳳笙離不在意地擺擺手：“城主放心，鳳天元不是傻子，剛登基上位，為博一個寬容仁愛之名，他絕不會輕易動用軍隊來對付我。”
“再說，你以為京城還有多少精兵？”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當初唐世子帶出去的兵已經是京城精兵的一半，後來振國將軍又帶了一半，此時兵力匱乏，鳳天元韜光養晦還來不及，豈會出兵討伐。”
“原來如此。”南宮清譽恍然大悟，隨後對鳳笙離抱拳道：“微臣離京城太遠，許多京城發生的事，微臣並不清楚，既然如此，那微臣便不打擾殿下了。”
“等等。”
他腳步一頓，回頭疑惑地看了鳳笙離一眼。
隻聽他緩緩道：“方才你的一番話倒是有道理，我的身份過於敏感，鳳天元一時不興師動眾來找我，並不代表他不會派人暗殺。這幾日，讓守城的兄弟仔細盤查任何進城的人，夜裏也添加人手巡邏，一旦看到可疑之人，立即逮捕。”
“是！”南宮清譽恭敬應下，躬身退了出去。
南宮清譽離開後，房間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鳳笙離安靜地靠坐在床上，抬手揉著太陽穴，深深歎了一口氣，臉色盡顯疲憊。
“洛洛……”
那個讓他的生命增添了一絲彩色的姑娘，難道真的永遠離他而去了嗎？
原本送她離開，隻是想讓她遠離紛爭，早知途中會遭遇刺殺，他絕不會讓她離開自己半步，可如今，逝者已矣，說這些又有何用？
因為他的離開，朝中勢力失衡，鳳天元聯合鳳茂勳謀權篡位，禁足太後，驅趕後妃，皇子被趕盡殺絕，唯一的幸存者卻成了傻子。
這一切的一切，皆因他而起，一步錯，步步錯。
可即便再重來一遍，他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唐洛洛竟愛到了這等地步……
他無力地靠在床上，目光茫然地看著前方：“洛洛，我好想一起隨你去了，可是這裏還有一大攤的爛攤子，我不能甩手走了，你再等等，待我處理好這些事，我便來找你。”
得知京城的消息之後，躲到回城來的大臣們都有些慌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鳳天元竟然敢光明正大地在皇陵中除掉其他皇子。
當然，更讓他們震驚的是，這件事之後，朝中大臣竟然絕口不提此事，仿佛默認了他的這一舉動。
這意味著，以後等鳳天元羽翼豐滿，想要滅掉鳳笙離時，大臣們是不會開口阻止的，甚至還會給他出謀劃策。
想到這層，回城的將領們開始招兵買馬，訓練新兵，為防將來打仗。
他們這一舉動很快就傳到了鳳天元的耳中。
“什麼？鳳笙離在訓練新兵？”鳳天元激動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跪在下麵的探子嚇得一顫：“是，小的絕對沒有看錯，他們目前已召集了幾千號人，已在回城城外建立軍營。”
鳳天元眉頭緊皺，質疑道：“回城才那麼點地方，就是加上老弱婦孺，也才幾千人，哪來的幾千人給他們召集？”
難道鳳笙離是神仙不成，憑空變出人來？
探子連忙解釋：“陛下有所不知，他們所召集的人並非城中之人，而是城外山寨土匪，壯碩村民，流浪漢等人，這些人平日裏連飯都吃不上，聽說城裏招兵，給吃給喝，還有月錢拿，便都來了。”
聽探子說鳳笙離找了些那種人，鳳天元立即露出鄙夷之色：“招土匪當兵？鳳笙離莫不是瘋了？這些人天生野蠻，難以控製，他自以為好生伺候便可駕馭？嗬，朕倒覺得，他必得反噬！”
探子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嘲笑一番，鳳天元見他還跪在那裏，擰眉問：“可還有別的事要稟報？”
“沒……沒了。”探子有些不知所措。
鳳天元不悅地瞪了他一眼：“那你還不退下？還要朕把你抬走不成？”
“小的告退。”探子連忙起身快速退出了禦書房。
待探子退下，鳳天元才轉頭看了一眼一直坐在旁邊不說話的鳳茂勳，見他此時正在品茶，便主動問：“三弟對這件事，可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