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彼岸花開(1)

“咳咳……“一聲咳嗽憑空落下,瞬間讓兩人清醒過來,花葬夢眼中殘理著一絲尷尬,臉頰泛紅,目光飄忽,一眼不敢看夜染。

夜染略微不悅掃了眼突然出現的洛玉,眼中殺氣讓洛玉愣了愣。她不由苦笑,看來自己不該現在出現,打擾別人好事。

但對著仆人露出深情款款的樣子?莫非四弟真如傳聞說的,是龍陽之好?洛玉仿佛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手臂抬起,用衣袖擋住她此時驚訝。

兩姐弟氣氛本就尷尬,加上洛玉又打擾夜染好事,整個大殿散發陰冷氣息,燭火更加幽深,火爐中的火焰也無法驅散此時降下來的溫度。

守在殿中宮女覺得,外麵比內殿還要寒冷。

花葬夢心髒砰砰亂跳,慌忙坐在椅子上。餘光不由自主瞥向夜染,他正優雅喝著茶,那種似乎全世界隻有你一人的眼神已經恢複平常。

而她剛剛完全陷入進去,那深邃隻有自己影子的瞳孔,她有些恍惚,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而在看到夜染不在看自己時,心裏劃過絲連她也沒發覺的失落。

為了躲避和夜染之間的尷尬,花葬夢隻好將注意力落在洛玉手上,洛玉手中正好端著小小花盆,隻是那裏麵除了泥土,有的隻是枯萎的枯葉。

“這不會就是需要我複活的彼岸花吧?”花葬夢抽抽唇角,這可真是繁雜工程。

當看到花盆真實麵貌後,她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為何要答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腦子肯定是失去控製了。

洛玉讓丫鬟將花盆放在桌上,她用手絹小心擦著花盆邊沿,愛護有加,仿佛是對待心愛之物,眼底泛著柔柔的目光,“是啊,這就是當年他送給我的彼岸花?他說過,有了這彼岸花,就算生生死死,我們也能在奈何橋見麵。”

洛玉說道口中的他時,眼神是從來沒有的溫柔,甜蜜蜜的,但也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苦澀。花葬夢想,洛玉應該很愛她的夫君吧!

而口中的他,也應該是洛玉逝去的夫君。

“但是我沒用,在他離開的一年後,彼岸花就枯萎了,無論我怎麼做,也無法讓它複活。它就是我唯一依靠,所以,你必須要把它複活,否則,我會殺了你!”

最後說都無法複活時,洛玉眼底充滿了犀利的殺意。

花葬夢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洛玉公主,但死掉的花草,她真的無法複活,要麼就隻有一個辦法——

可要是把彼岸花換了,就不是原來的花,在每天對著,也沒有任何意義。畢竟,是要看是誰送的花而已,她也不想欺騙洛玉公主。

欺騙別人感情,是無法原諒二弟事情。

她來到洛玉麵前,端起花盆細細打量了下。這彼岸花本就不好養活,長期沒有好好照顧,連根也腐敗,除非花仙子在世,不然根本無法複活這枯萎的彼岸花。

就像人死不能複生,是同一個道理。

人死了,可以去閻王殿那邊搶人,花死了,便永遠死了。

夜染起身,彈彈自己身上灰塵,顯然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再耗下去。他拉住花葬夢的手,徑直往外殿外走,高大的背影傳來他冰冷的聲音,“這東西不用理會,若想放下,就不要一直沉迷在這物品上麵,睹物思人。”

話音剛落,洛玉的瞳孔猛地瞪大,袖下的手緊緊抓起膝蓋處的衣裙。

“也對!”洛玉這次沒有攔住他們,而是看著手中枯萎的彼岸花,唇角蔓延苦澀,“這一切都是我自欺欺人罷了,但它是他唯一留給本公主的,難道,連他留給我的東西也要隨著他的消失而枯萎,連唯一殘留它的東西也沒有嗎?這樣是不是對我太過狠心了?”

她的話仿佛闡述事實,卻藏著悲傷,響徹在大殿四周,不鹹不淡,平靜的讓人黯然落淚。那是思念愛人,卻不能和愛人在一起的痛苦。與愛的人天各一方,就連留給思念振作的東西也消失的話,那麼心底的他真的消失了。

洛玉深知這個道理,所以即使彼岸花枯萎了,依舊不放棄的想要它重生。

“本公主攔不住你,也從未想攔著你,四弟你帶他走吧,那個宛月宮女,本公主也不會對她做什麼的!,你可以放心。”

在花葬夢和夜染看不見地方,淚珠如顆顆珍珠滴落泥土,一向高高在上的公主對著枯萎的花落下傷心之淚,她也不過是平凡人,也有心愛的人,隻是卻無法在一起,這種苦澀的心情連不懂感情的花葬夢也感覺到了洛玉公主的痛苦。

沒有子嗣,隻有留下的唯一遺物才能緩解思念。

這也是花葬夢納悶的地方,嫁給他國王爺這麼久,竟然連子嗣也沒有,難怪洛玉公主隻能抱著一盆沒有生命的植物垂淚。

心底久違的弦突然被觸動,花葬夢掙脫開夜染的手,堅定的來到洛玉公主麵前,低著頭俯視她,目光如炬,“雖然不敢斷定能不能將彼岸花複活,但是能否讓我試試?“

洛玉公主看著那張堅定自信的小臉,恍惚了下,有絲遲疑。

這樣的眼神不摻雜任何雜質,清澈如水,對著一件事情執著的她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洛玉公主突然明白了,為何四弟這樣冷血無情的人,會捍衛著一名仆從。

花葬夢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握著拳頭對洛玉公主說道,“反正這彼岸花都呈這樣了,不如死馬當成活馬醫,讓我試試,隻要有一線生機也是好的。”

洛玉依舊猶豫,她剛剛也是氣不過,隨意說出的話想要難為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仆人,但看到是四弟的人之後,她不敢再亂動。

身為尊貴不凡,受人敬仰的洛玉公主,還是害怕夜染,可以說根本不是對手,就算她突然死在夜染劍下,也沒有人敢說他的不是。但她對於生死並無留戀,才敢屢次挑釁夜染,在看他對仆人很關心,也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不敢再多為難花葬夢。

動了夜染的人,她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她歎了口氣,“本公主早已經知道這花是再也無法複活,不過是堅信的執念罷了,對於本公主的自欺欺人,也該有天清醒過來。”

說道這裏,有絲自嘲。

話雖這樣說,她的手卻未放開過那花盆。

“你不是靠著他留下來的東西,行屍走肉般生活這麼久,若是沒了這點動力,那該如何麵對這個世界?”花葬夢堅定道,聲音不自覺提高不少,“這世界若是沒了動力,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這世界若是沒了動力,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這話在洛玉腦海中盤旋,久久不能平複。

詫異震驚對上花葬夢堅定執著的視線,在那目光中有的是連洛玉也讀不懂的感傷和堅強。這孩子似乎也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所以才如此明白她心痛的感受。

一時間有惺惺相惜的感情在兩人之間蔓延升起,而她也發現,這仆人長得也順眼許多,特別是那雙眸子清亮明豔,讓人很想相信她,洛玉公主也不由得想到,若是這仆從是女子的話該多好,這樣她也找到了說心裏話的人。

香妃珠簾吹得嘩嘩作響,墨黑色身影立在殿門口,一抹寒風吹得夜染衣訣翻飛,他的眼裏是讀不懂的奇異之色,目光落在花葬夢的身上,一眼未曾離開。

看一向堅強的她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夜染的心刺痛了下,有瞬間為這表麵嘻嘻哈哈的女孩心疼起來。

同樣目光深邃黯然,眼底劃過絲探究。

她經曆了什麼事情?讓十五歲的她說出滄桑的話語。

冷淡的聲音突然傳來,卻是對著洛玉公主所說,“竟然她已經答應幫你複活這彼岸花,你就交給她,若出了什麼事情,本王會對這盆花負責的。”

咦?

花葬夢驚訝的眨眨眼,她剛剛聽見什麼,一向冷酷霸道的夜王爺是在對她說好話?同意了她的事情?怎麼會這麼好心?

還要對花負責?

難道他發現什麼?

將花葬夢那抹詫異看在眼裏,夜染隨意笑道,“當然,她這麼笨的仆從肯定是複活不了的!”

這話徹底激怒了花葬夢,她大聲反駁,“我就把花複活給你看!”

該死的夜染,竟然敢這樣小看她,那她就讓他好好看看自己是怎麼複活彼岸花的。

洛閻寢宮,窗外樹葉颯颯滑落在地,四周風聲含著樹葉吹動聲,響起好聽的聲音。一縷寒風從窗內吹進,吹起了飛舞的幔帳,少女的發絲隨風飛舞,合著粉紅色宮裝隨風舞動,宛若翻飛的蝴蝶。

她撐著腦袋,望著窗外的風景,黛眉微皺,苦惱的撅起眉目。桌前是完好的青瓷花盆,但卻沒有花兒,而是枯萎的花葉,軟趴趴的黏在泥土中。

若不是洛玉公主經常擦拭愛護這枯萎的花葉,就怕這點點花葉也會合著一起融入泥土中,成為泥土肥沃的肥料。

花葬夢一額頭栽在桌子上,晃動了下腦袋,“該怎麼辦,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