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正和小黑含情脈脈地對視著，身後便傳來了月容冷氣直竄的聲音。
“你們兩個這是死前的最後纏綿啊。”
“怎麼說話呢。”晏晏不開心：“什麼叫死前？”
“那陰山是誰都能去的地方嗎，你以為玩過家家呢，你知不知道萬年以來，凡是進去過的生靈，從未有能夠離開的。”
“那我便做那個從古至今的第一人咯。”
月容冷哼：“你能不能不要那麼自大，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連天帝都盡量離那裏遠遠的，你可倒好，自吹自擂就打算進去，還非要拉我們這一幫墊背的。”
“你這是什麼話。”晏晏皺眉：“我哪裏讓你們做墊背的了，你若是不願意去，那你便走好了。”
“哼。”月容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你用這捆仙繩將我綁著，我如何走得了？有本事你就放了我。”
“……”
好在釀成大錯之前，晏晏反應過來她差一點就上了月容的當了。
這激將法失敗，月容垂頭喪氣：“晏晏啊，不是我說你，那陰山真的不是我們能去的地方，你那幾個朋友去了那裏，我怕是早就被化為灰燼了。”
晏晏毫不猶豫，篤定著開口：“不會的。他們不會有事的。”
“你這叫自欺欺人。”月容開口：“還說我呢。你這樣盲目的去陰山送死，和我去顧家大宅，還不是一樣。”
晏晏反駁：“至少我真實知道我的朋友去了山陰，而老龍王的話，根本沒有可信度。”
頓了頓晏晏又繼續說道：“你不要忘記了當年他是怎麼對待你和長生的，現在能這麼好心告訴你這個？”
“他不過是希望他兒子重新活過來，說白了也是自私，沒改變什麼。”
晏晏不再和她計較，不知道飛了多久，一直往西北走，一直到天都黑了，也沒有看見傳說中的陰山在哪兒。
“你還指望著你飛著飛著能看見地下寫著兩個大字--陰山？”月容不禁調侃晏晏說道：“做夢呢？”
晏晏臉紅了紅：“既然是那樣出名的地方，總該有個標誌性的東西嘛。”
“你以為是遊山玩水觀賞風景啊，陰山之所以叫陰山，就是因為其地處私密，且場麵無光無法接觸到光明，人家太陽公公都照不到的地方，憑你那雙眼睛能找得到？”
被月容這樣調侃晏晏覺得很沒有麵子，更何況小黑從頭到尾都抻著腦袋聽著他們的對話，在自己的寵物麵前被外人這樣說教，不找回點麵子那就沒法兒混了。
“我好歹也有半副一隻的火眼金睛吧，雖然還不知道怎麼用，但是找座破山還是沒問題的。”
“你就嘴硬吧。”月容打了個哈欠：“祝你在十年之內成功到達陰山。”
“烏鴉嘴！”
眼看天色已晚，望下去什麼黑洞洞的一片，晏晏索性決定在這裏先歇腳，等明天一早再上路便好。
火堆架好，小黑用他鳥類特有的語言召喚來了不少鳥兒的同類，在鳥類之中小黑屬於貴族了，長得好看還頗有風度，所以一眾小母鳥圍在他身邊的時候，統統被身後忽然伸過來的惡爪逮住，毛被扒光就上火烤“滋滋滋”的流油聲伴著噴香的氣味，惹得晏晏直流口水。
“幹得不錯。”晏晏轉臉看向小黑：“我們這樣合作下去，以後不愁吃不上飯了。”
小黑揮著翅膀湊過去，香味流進心裏，口水都滴在了地上。
“這可是你的同類。”晏晏說著把一直烤好的小黃鸝放在小黑麵前：“你倒是一點兒不挑。”
“唔唔唔唔。”小黑隨便解釋了兩句，便迫不急大待地開始吃了。
“也對，你是老鷹，本就該吃小鳥兒的，王者嘛。”晏晏說著，看著手上又一個考好的金雀，晃了晃上麵的灰渣，轉過臉湊到月容的身邊去：“你要不要來點？”
從一早開始這兩個人就劍拔弩張，沒幾句話就要吵起來，而晏晏此刻換上這麼一副賴皮兮兮的模樣湊過去，讓憋了很久的月容不禁有些想笑。
但她還是白了一眼一眼，不想搭理她。
“還在生氣？”
沉默。
“吃點肉消消氣。”
鼻子動了動，但還是沉默。
“不吃東西身體會受不了的。”
麵對美食的誘惑，月容是有些猶豫的：“你拿這玩意兒捆著我，我身體就受得了？”
晏晏笑笑，抬手就把月容身上的捆仙繩給送了：“這樣呢，吃吧。”
月容萬萬沒想到這小妮子真能放開自己，她瞪大眼睛，而後接過她手中的烤肉：“你怎麼不怕我跑了？”
“跑就跑吧，你說的有道理，若是真的讓你跟我在這陰山喪命，某些人會恨死我的。”
“誰？”月容咬了一口烤肉，吧唧著嘴巴問道。
“楊戩。”晏晏倒是一點不隱瞞。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麼？！”
晏晏看著月容不說話，她想楊戩一定知道自己把月容帶去了哪裏，此刻放她回去，若是她回到了顧家大宅，楊戩也會攔住她的。
“快吃吧，吃飽了能跑的遠點兒。”晏晏不知是在開玩笑，還是真的想通了，她這樣灑脫的讓自己逃跑，月容還真的有些舍不得放她一個人在這裏。
“得了吧，我就是把這鳥兒都吃了，也沒你那兩大翅膀忽閃的快。”
“若是我死在陰山了，下輩子記得給我牽個好些的姻緣。”晏晏忽然認真起來，嚇了月容一跳。
“胡說八道什麼，我那話不過是嚇唬你，小小陰山，你定然出的來。”
晏晏卻完全和月容說的不是一回事：“下輩子我做個尼姑算了，了卻塵緣，再也不為凡事所惱，我這一生為愛而生，最後為愛而傷，實在活的辛苦，我也想兩耳不聞窗外事，那些個俗世，都與我沒關。”
“若是真的了卻了塵緣，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月容說道：“難道不會像一具空殼，若是那樣，即便活了萬年回過頭來，還不如人家凡人一天瀟灑。”
“既然你那麼討厭那些清規戒律，又為什麼會選擇修仙？”
“機緣巧合。”月容簡單地用了四個字來形容：“我隻是當年喜歡一個男子，所以成天跟著他，他修仙我便修仙，他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那個人是誰？”晏晏嚐試著開口：“顧長生？”
月容搖了搖頭，良久，吐出一個名字來：“是楊戩。”
“所以你喜歡的人……”晏晏恍然大悟：“因愛生恨……”
月容苦澀一笑：“早都沒有愛了。”
晏晏心裏這好奇的種子被月容這樣種下了，瞬間開始生根發芽，她湊過去迫不及待等著她後續的故事，哪裏知道她可到好，吃完最後一口烤肉，抹了抹嘴便往後一仰：“行了，天色不早了，睡吧。”
“喂喂喂，後來呢，你不繼續講了？”
“哪有什麼後來。”月容眼睛都不睜開：“後來就是我三心二意，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喜歡上別人了唄。”
“我不相信。”晏晏躺在月容的身邊：“這之間肯定有很多很多故事，我等著有一天你通通講給我聽。”
月容平靜地呼吸傳進晏晏的耳裏，晏晏不想睡覺，望著星空開口：“我這一路上遇見了很多故事，或悲或喜，這世上的一切，其實終究都是因愛而生，因愛而死的。”
“楊戩還是楊戩，不是二郎真君的時候，其實很瀟灑帥氣的。”月容忽然就開口，她也睜開眼睛，那晚的夜色格外美麗，稀少卻閃亮的星星照耀著他們的眼睛：“那時候的他那還是少年，但足足比我高出一個頭，各宮的女仙童都喜歡他，他每次穿著銀袍出現在大家麵前，都會引起一陣歡呼。”
“看不出來那冰山臉這麼有女人緣？”晏晏調侃道。
“他那些年幼的姑娘心裏，就是駕著祥雲的大英雄，年紀輕輕就能帶領一眾天將下凡降妖，每次回來我們就在那銀河的銀橋上，等著他回來。”
“你從小就是個花癡。”
“我小時候身子矮小，長得也不好看，大家都排斥我，每次我擠在仙群中想看看楊戩是不是出現了，都會被鼓擠出去。”
晏晏咂咂嘴：“我小時候也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有一天，我跟著眾仙童去銀河等著凱旋的楊戩，我好不容易鑽到了最前麵，卻被身後不知道是誰猛推了一把，我沒站穩，便跌了下去。”
月容越講，眼神越柔，最後晏晏一句話也不說，就這樣慢慢融進了她的故事裏，像自己目睹著整件事情的發生似得。
月容從銀河上掉了下去，由於當時年紀小，修煉不到家。沒什麼法術，倘若這樣白白跌了下去，定然是粉骨碎身的結局，她沒有叫也沒有哭，就這樣瞪著大眼睛等著摔下去。
直到她感覺自己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身後的銀袍還在空中烈烈飛揚，閃過月容的眼前，待他站穩腳步，月容才怯生生地看過去。發現不是別人，那英氣的眉眼和深邃的瞳孔。
正是日日盼望見到的楊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