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若她真的是無眠,她深藏在記憶中幾萬年的記憶統統湧現出來,造成思想的紊亂,接著情緒難以控製,哦對了。”冥靈一麵說著,一麵卑劣地笑著:“她身子裏麵還有混魂丹,以混魂丹的力量,再加上她忽然爆發的情緒,失控之後,便會變成一個大魔頭,見人殺人,見魔殺魔,她可以殺光天下所有生靈,最後用盡所有力氣,或許等她最後孤獨留在世上的時候,會連自己殺掉自己的力氣都沒有。”
冥靈繞過菩提老祖,繼續說道:“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不是無眠,不過是床和她差不多的棉被而已,告訴她了之後,頂多向往一下當年無眠的那些英雄豪氣,然後以她作為目標,好好努力。”
很明顯,這兩個極端,第二種情況是不怎麼可能發生的。
“不過,說不定這幾萬年,真的會出現兩床棉被在世間呢,你說是不是?”冥靈的聲音有些欠打,說完之後他誇張的笑著,腳步在菩提老祖的身邊徘徊。
“我還真的挺想看看她的反應。”
冥靈正說著,忽然身後有人搭話。
“可我不想。”
冥靈和菩提老祖聽見聲音轉身,忽然看見不遠處的六耳獼猴,一個人靜默地站在那裏,本來是因為屋子裏的晏晏想和大聖說悄悄話,便將自己趕了出去,兜兜轉轉繞到這裏,卻不小心聽見了剛才師傅和菩提老祖的那番話。
他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看見了冥靈卑劣的神色,看見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狂妄,看見一個陌生而又恐怖的師父。
他不敢相信那是那個曾日日陪伴著自己在老槐樹下練功的師傅。
六耳獼猴腳步沉重地走向冥靈,走到他的麵前,用自己現在所能發出最平靜的聲音開口。
“你真是瘋了。”
冥靈聽見這話的時候,菩提老祖已經走遠了,他確實沒什麼興趣看這兩個師徒吵架的戲碼。
冥靈此刻顧不上六耳獼猴,他等了那麼長時間才等來的這次機會,他一定不能放過。
可是六耳獼猴卻扯住了他的胳膊,讓他動彈不得,隻能眼巴巴望著菩提老祖漸漸消失在視野之內。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六耳獼猴開口問道,眼裏寫滿了不敢相信。
“我為什麼這麼做?”冥靈重複了一下六耳獼猴的句子,覺得這麼長時間未見自己的徒弟怎麼愚笨成了這樣:“難道不夠明顯嗎?我還不都是為了方寸山,隻要菩提願意接控製鹿釉的靈符給我,我上天入地,便在無人能攔了。”
“所以你放過孫悟空,還帶我們來這裏,都不是什麼所謂的,良心發現,就隻是為了完成你的目的?”
冥靈拍了拍六耳獼猴的肩膀,語氣裏帶著點自傲:“總算開點竅了。”
“你真是卑鄙啊。”
六耳獼猴說這話的時候,冥靈的臉抽了抽,很明顯他沒想到自己的徒兒會用這麼個形容詞來形容自己,他眼神四處飄了飄:“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太卑鄙了。”六耳獼猴一字不落地重複著,末了還補充了一句道:“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你是我的徒弟。”冥靈試圖提醒六耳獼猴。
他卻也絲毫不顧及情分:“那是以前。”
說著六耳獼猴便頭也不回的走掉了,他腳步決絕,無論冥靈在身後如何叫,他都沒有停下來,就連試圖放慢腳步,也沒有。
“嗬嗬嗬嗬,走吧都走吧,方寸山不是你們一手建造成的,你們都不懂得,你們都走了才好,留我一個人,我也一樣可以完成心願,嗬嗬嗬嗬。”
冥靈一個人在身後念叨著,語氣裏夾雜著些許的悲涼和無奈。
瑟瑟的秋風中,滿庭都是黃色的落葉,偶爾有幾片飄散下來,正巧落在冥靈的肩上,他的背影孤獨,挺拔,透著決絕。
他在為了重建方寸山的這條路上走的太久了,孤身一人,他陷得太深了,很多時候,連他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冥靈忽然緩緩抬起手掌,看見掌心那斷了一半的掌線,小的時候算命先生說他因為命線斷了,所以定然活不過成年。
果不其然,在他成年的前一天,忽然一陣閃電劈下,砸中了他家的房子,房子被燒毀,但是他在一夜之間,獲得了完全不一樣的力量。
有的時候,壞事,也不一定都是壞事。
想到這裏,冥靈重新緊緊握著手掌,暗暗發誓,無論發生什麼,他都一定要讓天帝嚐到血一樣的教訓,要讓他的方寸山,成為永立不敗之地。當六耳獼猴帶著複雜的心情往前院走的時候,球球正趴在台階上靜靜等著。
像是在等他,又好像不是。
其實剛才,球球一直跟在六耳獼猴的身後,她也聽見了那些話,看見了那些場景。
但是她沒有過去製止,隻是靜靜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按照原路返回了。
她沒有六耳獼猴那樣強烈的正義感,即便被欺騙也沒有他那樣強烈的憤怒感,她也沒有期盼她的主人會一直是那樣勇敢堅毅的大英雄,她不是就是一隻貓,希望身邊人都能平平安安陪伴在自己身邊,好好生活。
球球看見六耳獼猴走過來,搖了搖尾巴,下一秒便變成了人形。
她坐在台階上,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示意六耳獼猴坐下。
“怎麼,有什麼想和我說說的嗎?”球球裝作啥也不知道,她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理智上她該幫著晏晏,幫著她不被冥靈利用,但是情感上,她卻不忍心這樣出賣冥靈。
所以她想和六耳獼猴談談。
“沒什麼想說的。”六耳獼猴一點也不給球球麵子。
那是因為他知道,知道球球臨陣脫逃了:“你為什麼走了。”
他不解道:“你明明也聽見了師父他的那番話,你明明一直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