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感覺到身邊的氣氛越來越詭異。環境越來越陰森,漸漸的,周圍的光一點點昏暗,直至消失不見了。
兩個人互相支持著藏匿在黑暗中。忽然間,聽見晏晏的驚聲尖叫,嚇得顧飛淩摟著晏晏的胳膊加大了力度。
“晏晏!晏晏!你怎麼樣了?!”顧長陵什麼也看不見,隻能對著黑暗憑著感覺喊著。
晏晏冷汗直流,嘴巴張了張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她的汗水漸漸滲透了衣物。
顧飛淩他更加著急了,伸出另一隻手,胡亂湊在晏晏的臉上,感覺到她熱乎乎的眼淚,驚慌失措。
“晏晏你怎麼了啊?!別怕,有我在啊!”顧飛淩抱著晏晏顫抖的身子,卻什麼也看不到,看不見她的無助,看不見傷害她的東西,自己明明焦急的要死,卻想不出任何方法幫助晏晏,顧飛淩活了這麼長時間,第一次感覺這麼的無助。
晏晏是被麵前突如其來的黑影嚇得慌了神,本就是黑夜,可那黑影的身邊散發的濃重的墨色,卻是比黑夜還要更加深,更加可怖。晏晏感受他周圍讓人窒息的氣場,呼吸急促,她看不見那黑影的臉,看不清麵前是人還是鬼,隻覺得他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吞噬著自己僅存的希望。
而她也忽然想起來,那團黑影,便是帶著自己走進這片環境的黑影。
晏晏索性決定不再和他對視,她把頭埋在顧飛淩的懷裏,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既然顧飛淩一直問自己怎麼了,那他定是沒有看見那團黑影,說不定是自己的幻覺,晏晏這樣想著,緩和了一會兒重新抬頭。
卻猛然看見那黑影放大了數倍出現在自己麵前,她忽然感受到他飄散而來的氣流,她們麵麵相蹙,相隔不過幾尺。晏晏被嚇得心髒徒然停了半拍,而後撕心裂肺地叫喊起來。
“晏晏!晏晏!晏晏!”顧飛淩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刺激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幹脆張開雙臂把晏晏全部包裹在自己的身下,用後背替她擋著一切讓她覺得恐怖的東西,雖然自己什麼也看不見,心裏卻比晏晏還有緊張。
“什麼東西!有本事不要嚇唬晏晏,什麼事兒都衝著我來!!”顧飛淩死死護住晏晏,抬眸向著麵前的一片黑暗,他扯著嗓子喊著,麵目猙獰。
晏晏渾身濕透地窩在顧飛淩的懷裏,不敢抬頭,她努力告訴自己這是夢,這是夢,一定不是真的。
可還是逃脫不開那恐怖的氛圍,她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隻手涼的徹骨,沒有意一絲溫度,在觸碰到晏晏的瞬間,不禁讓她狠狠地打了個寒顫。而後僵在那裏,再也動彈不得。
許是感覺到了晏晏的變化,顧飛淩開始從心底裏泛起涼氣,他拍了拍晏晏的肩膀,覺得她身子硬邦邦的,動也動不了。他鬆開攬住晏晏的胳膊,一沒留神便讓她倒在了地上。
保持這那個抱著膝蓋的姿勢的晏晏,就那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她就是因為那雙手觸碰到了自己,那一瞬間,渾身結冰。
黑暗中忽然感受不到晏晏的顧飛淩,四處亂摸,驚慌失措地照著,他趴在地上,隻能靠著雙手四處尋覓。
他感覺到晏晏像是消失了一般,沒有體溫,沒有氣息。
其實晏晏不過倒在他身邊不過一尺的地方,隻是現在的晏晏不知道被人家做了什麼,渾身冰涼,溫度不過和黑色的夜晚一般,自然任何人都尋她不得。
顧飛淩也冷汗涔涔,從前總是聽說這龍宮的環境有多麼的恐怖,如今親身感受,才覺得他人的形容,簡直遠比這次的經曆輕快百倍。
他感受不到晏晏的存在,卻在幽暗空洞的黑暗中,聽見一聲回響,那聲音一聲接著一聲,如同重錘,敲擊著顧飛淩的心,它好像來自幽遠的黑洞深處,又好像就近在遲尺,讓人捉摸不透,可那壓抑的氣流,那死寂的沉悶,卻在這一聲聲回響中,讓顧飛淩越發的覺得清晰。
伴著回響,忽然傳來一陣人聲,沒有溫度的,讓人壓抑不已地開口:“顧飛淩,別來無恙啊。”
“二哥?”
顧飛淩隻覺得這聲音雖然空洞,卻熟悉的很,他瞪大眼睛,寫滿了慌亂,良久,他顫抖的聲音重新響起,伴著不敢相信的無助,艱難地開口:“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顧長生沒有在說話,他靜靜地藏在黑暗中,陰森地笑了。
夾雜著無盡的恐怖。
幻境中的夜晚及其短暫,顧飛淩像是中了邪一般地跪在原地,夜色漸漸散去,陽光衝破迷霧,灑進這經曆了一夜怪事的寺廟,人們都說寺廟供養的是佛門弟子,保佑那方領土,保佑領土上的人。可這裏的寺廟好像成了相反的地方,所有生物,無論是怪物還是神明,都懼怕來到這裏,本是佛光普照的好地方,卻在幻境中成了陰森恐怖的代表。
想想還真是諷刺。
當陽光漸漸照射進來的時候,晏晏僵住的身體漸漸恢複正常,體溫也在漸漸回升,直到她恢複正常,發現自己正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躺在地上,狐疑著起身,想著,自己難道昨天晚上夢遊了?怎麼會抱著膝蓋側身躺在地上,這把自己弄落枕了不說,看上去也難受啊。
她站起身來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看向一旁的顧飛淩,見他一動也不動,以為他還睡著,便準備走到門口看看外麵的變化,卻在路過顧飛淩身邊的時候,撞了他一下。
他毫無防備便倒在地上,姿勢不變。
嚇了晏晏一大跳!
她趕緊扶起顧飛淩,發現他渾身冰冷,眼神空洞,她便趕緊使勁兒替顧飛淩揉著手掌,溫暖身子,可都不見好。
晏晏努力回想著昨晚發生的一切,卻都是一片黑暗,什麼也想不起。
究竟是誰把顧飛淩傷成這樣?
她趕緊把懷裏的小土地給叫了出來,卻發現小土地也不過是剛清醒的樣子。晏晏把他捧在手掌心,揉了揉他的肚子,開口問道:“你記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小土地搖了搖頭。
“那你知不知道一個人忽然變成個雕像一樣硬邦邦的是怎麼回事?”
順著晏晏的話小土地朝顧飛淩的方向看了一下,同情地砸了砸嘴,但還是搖了搖頭。
怕是在小土地這兒得不出什麼結論了。晏晏便把它放回懷裏讓他繼續睡他的大頭覺。
自己皺著眉想著顧飛淩究竟是怎麼了,難不成還讓自己睡他一回?
正想著辦法,身邊的顧飛淩忽然呻吟了一聲,身子漸漸舒展開來,晏晏看過去,他好像恢複了意識。
眼睛也逐漸睜開了。
“顧飛淩你怎麼了?”晏晏鬆了口氣,問道。
顧飛淩揉了揉吃痛的腦袋,心口也悶悶的,他回想昨晚的事情,件件清晰!
他趕忙抱住晏晏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晏晏,急切地問道:“你有沒有怎樣?有沒有哪兒不舒服?他傷到你哪裏了?”
晏晏不知道顧飛淩怎麼了,便疑惑地瞪眼看著他:“你沒事兒吧?”而後身後摸了摸他的額頭:“不是又發燒了吧?”
見晏晏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樣子,顧飛淩冷靜下來回想著昨晚的事情,現在晏晏好端端地坐在自己身邊,體溫正好,呼吸勻速,難不成昨晚上的事情隻是自己的夢?
顧飛淩擠出一抹微笑送給晏晏,揉了揉她的腦袋,開口道:“沒事兒,做了個噩夢。”
說完為了確保萬一又補充地問了一句:“你昨晚上,睡得好嗎?”
晏晏揉了揉吃痛的脖子,滿臉的心酸:“好個屁啊,今早上醒來莫名其妙就這樣躺在那裏。”說著晏晏還還原了一下之前自己躺在地上的動作,接著說道:“脖子都落枕了,真是痛死我了。”
晏晏的話讓本來漸漸回溫的顧飛淩的身子,又一次跌入穀底。
昨晚的事情,竟然是真的!二哥竟然真的活著!
“怎麼了嗎?”晏晏見顧飛淩在發抖,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哪兒不舒服嗎?”
顧飛淩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有。”
他看著晏晏,神色冷峻地開口:“我們不能在呆在這裏了,我們必須離開這間寺廟。”
“為什麼?”晏晏狐疑道:“我覺著這裏挺好的啊,外麵的怪物進不來,根本就沒有傳說中那麼恐怖嘛,我想啊,一定是我們夠誠懇,所以這間寺廟本來的主人,才會保佑我們的,他現在,可能已經悟化成了佛呢!”
顧飛淩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世上根本沒有誠不誠懇一說,我們的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明白嗎,晏晏。”
晏晏不同意顧飛淩的說法,她從小跟著觀音菩薩長大,對於佛祖的這套理論深信不疑,雖然之前經曆的事情讓她三觀有些壞了,但自己的信仰是不會變的。
顧飛淩冷笑道:“如果佛祖真的能保佑他的子民,龍宮中又何苦有這麼多沒有身份的龍太子,每年又怎會有那麼多無辜的姑娘失去了生命?晏晏,別傻了,所謂佛祖,是那些活得太好的靈物,怕被那些活得不夠好的靈物嫉妒,而找來的借口。”
晏晏一時間竟也無法回答顧飛淩的話,她垂眸想著,竟找不到什麼理由推翻他的結論。
可這是她多年以來堅持的信仰啊,又怎麼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