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容月貌上蕩漾著一抹淺淺的笑意,好似是放下了身上的壓力,視線透過藥雪月看向她身後的房門。
輕聲道,“若是皇上醒來,還請郡主代為傳達,臣妾想求見皇上。”
藥雪月抿著嘴角,同樣露出一抹得體笑意,“皇後放心,皇上醒來,我一定會如實稟告。”
她轉身,背影清瘦的讓人心疼,夾雜寒意的冷風吹亂了身後的長發。
藥雪月收起嘴角笑意,冷哼一聲,轉身走回禦書房,存在於她口中還在昏迷的男子早已清醒。
“皇後娘娘說,想見你一麵,不知皇上意下如何?”她暗戳戳的打量著司清源的臉色,渴望從其中察覺到任何漏洞。
他下意識皺起眉,好似很厭惡聽見這個稱呼一般,不耐的說道,“暫且讓她在宮裏待著吧,朕還不想見她。”
藥雪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自然喜笑顏開,隻是眉眼間依舊隱藏妥當,做出一副替慕莘雪著想的模樣,言道,“皇後在外頭被風吹了好幾個鍾頭,實在叫人心疼,皇上還是見她一麵吧,也好聽聽她想說什麼。”
司清源猛然抬眸,眼裏劃過濃鬱的戾氣,“朕說了不見就是不見!她蓄意謀害朕,難道朕還要待她一如往昔嗎?”
“皇上息怒。”藥雪月急忙安撫。
吐出一口濁氣,他緩緩閉上眼,道,“這兩日你照顧朕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是,雪月告退。”
此刻的慕莘雪沒有回到長樂宮,與鶯鶯一起,不知不覺走到了慎刑司附近,隔著一段距離,好似還是能聽見裏麵傳來的慘叫聲。
鶯鶯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娘娘,咱們還是回去吧。”
“我想去看看安樂,鶯鶯,你可有法子?”
鶯鶯咬著唇,點頭,“那奴婢陪娘娘進去吧。”
好在司清源並沒有嚴令規定不能外人探視虞安樂,鶯鶯多多打點了一下,慕莘雪便順利進入慎刑司。
不知是多少次進入這種地方,慕莘雪對於耳邊不斷傳來的慘叫聲,以及鼻尖縈繞的腥甜血氣,視若無睹,好似沒有察覺一般。
一條不斷蜿蜒扭曲的路,伸手不見五指,好似處於一片黑布籠罩中,走了幾步,終於見微弱的亮光。
腳下不知踩到了什麼,黏答答的,讓人毛骨悚然。
再向前走,視線豁然開朗,也微微亮了許多。
足夠慕莘雪看清躺在牢房裏的虞安樂。
得了司清源的話,慎刑司的太監們不敢讓他輕易死掉,將他的四肢用繩子牢牢綁住,不知從哪兒取來的手帕塞住了他的嘴。
“啊!”鶯鶯忍不住驚呼,急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移開眼,不敢再去看他。
太監彎腰,言道,“娘娘隻有一盞茶的宮女,還請快些,不要為難咱們,奴才告退。”
聽聞太監的言語,昏睡中的虞安樂緩緩睜開雙眸,眼前處於一片朦朧之中,腦海裏縈繞著無數重影,耳邊的聲音被扭曲,聽不清晰。
隱隱約約之間,他好像看見熟悉的輪廓。
是娘娘嗎?她怎麼可以踏足這種肮髒之地,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慕莘雪看著他再次閉上眼,叫了他幾聲,依舊沒有睜開。
太監聞聲走了過來,道,“娘娘還是別叫了,他發了兩日高燒,神智早就不清楚了,娘娘就算喊破嗓子也叫不醒他。”
目光所到之處,解釋傷口,觸目驚心。
她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為何,為何不去叫太醫?”
“娘娘莫要說笑,在慎刑司的人個個都是犯了大錯,哪裏能奢望請太醫呢。”
她緊緊咬著唇,將虛弱的身子依著鶯鶯,她道,“扶我去禦書房!”
而這一次,司清源終於肯見她。
慕莘雪劃過一絲驚訝,很快恢複正常,而鶯鶯卻被攔在外麵,隻有她一人,雙腳不便的走進禦書房。
聞聲,司清源的手一頓,依舊沒有抬頭,隻是靜靜地翻閱著以前從她那裏收來的話本。
慕莘雪站在遠處,雙目微紅,視線有些模糊,看不清他手中的東西是何物,隻是靜靜垂著眼,一臉平靜。
“聽說你想見朕?”司清源終於先開口,隻是聲音低沉得厲害。
初次聽見這麼冷冽的嗓音,慕莘雪有些恍惚。
頓了頓,微不可聞的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緩緩開口,“求皇上,寬恕虞安樂,臣妾願意替他承擔一切罪責。”
司清源冷笑,將手裏的話本丟在一邊,死死的盯著她,雙眸逐漸攀上細密的紅血絲,“你想如何承擔?朕洗耳恭聽!”
她抬眸,眼中平靜的像是無風拂過的湖水,一字一句,無比清楚,“臣妾願意放棄皇後之位,不論皇上如何懲罰臣妾,臣妾絕無怨言。”
她竟然要放棄皇後之位。
好,好樣的!
司清源突然笑了起來,眼裏全在噴火,“朕不同意,你既然如此在意他,朕便殺了他,如何!”
她並沒有多大反應,隻是垂下眼瞼,“皇上若是想,誰都無法阻止。”
轉身,“臣妾告退。”
“慕莘雪!”
司清源在她身後嘶吼出聲,慕莘雪腳下一頓,沒有回頭,依舊走了出去。
桌上的東西被掃落一地,禦書房外伺候的宮人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生怕火苗將自己吞噬。
司清源按住太陽穴,無力的靠在沾染著她氣味的軟枕上,他無力的問道,“朕真的做錯了嗎?”
小祿子端著熱茶走到司清源身邊,忙道,“皇上是天子,是天下的主宰,怎麼可能會出錯呢?是皇後,竟然為了一個太監忤逆犯上。”
他不懂,什麼都不懂。
司清源痛苦的閉上眼,終是選擇妥協,“去將虞安樂放了,好生送回長樂宮。”
小祿子手上動作一頓,錯愕道,“皇上?他可是想殺了皇上的罪人,怎麼能放了他呢?”
冷眼一瞥,小祿子慌忙低下頭,應聲,“是,奴才知道了,奴才這就去辦。”
慕莘雪回到長樂宮沒多久,小祿子便領人將虞安樂送了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