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裏並不算暖,慕莘雪怕冷,坐了一會兒便覺得身子上涼沁沁的。
她握著半熱的暖爐,端坐著,嫋嫋身姿柔婉婀娜,“先前是我做的太過了些,一時慌神,竟誤會了妹妹,再者說,她不過一個普通的宮婢,哪裏又值得了什麼,就算真的是妹妹訓誡她,想必也是不長眼的小蹄子惹到了妹妹,還請妹妹不要與我一般計較。”
她突如其來的好言好語讓許錦芳有些不明白,雲裏霧裏的摸不清頭腦。
這才不過一日的功夫,皇後對自己的態度怎麼轉變如此之快,說是天上地下也不足為奇。
許錦芳不多做言語,誰知她又在打什麼主意。
慕莘雪見狀,勾著彎月似的琉璃眼,故作親昵的拉著她的手,將腕上一個顏色極佳的玉鐲褪到她手上。
“這是皇上賞給我的,我瞧著妹妹肌膚勝雪,最適合這枚玉鐲了,妹妹若是不嫌棄,就送與你了。”
許錦芳作勢要起身謝恩,慕莘雪虛扶了一把,將她按下去。
優雅的抿著嘴角,試探道:“妹妹可算是原諒我了?”
“娘娘說的這是哪裏話,臣女怎麼敢怪罪娘娘。”她受寵若驚,嗓子裏的風箱愈發清晰明顯,不免有些難受。
她背過去沒忍住咳嗽兩聲,聽見自己的嗓子依舊難聽,歉意的笑容淡了幾分,握緊雙手。
慕莘雪道:“既然妹妹身子不適,我也不再打擾了,妹妹好生休息吧。”
那一抹沁入心脾的香水逐漸消失,一點點的餘香還殘餘在身邊,縈繞在鼻尖。
許錦芳突然覺著,這香氣似乎也並沒有那麼難聞。
沒多久,她身邊的丫鬟寶珠端著早膳走了進來。
“姑娘。”寶珠一見她就忍不住掉下眼淚來,委屈的跪在許錦芳麵前,“奴婢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姑娘了。”
“快起來。”許錦芳一邊說著,一邊細細打量著她。
先前她派人去打聽過,聽說寶珠被扣押,送進了慎刑司,還以為自己這一次難逃一劫,寶珠縱然不會死,也會丟了半條命,卻萬萬沒想到,不但自己平安無事,寶珠也完完整整的回來了。
許錦芳想著,不禁腦海裏浮現出一個人來,莫非是葉萱替自己說了好話?也唯有這個理由了。
熏養在溫暖舒適寢宮裏的海棠花愈發嬌豔欲滴,清雅的嫋嫋香氣中帶著若隱若現的花香。
慕莘雪依在鋪著銀毛氈毯上的美人榻上,案麵上放著一支毛筆與硯台。
她想了想,言道:“你說給她一個什麼位分好?”
榮芝怔了怔,沒反應過來她話裏其中的意思。
“誰?”
“許錦芳。”
榮芝趕忙放下手裏的點心,快步走過去,確認心中疑惑,“娘娘是打算給許姑娘位分?”
“是啊。”慕莘雪回答坦然。
“娘娘,你怎麼能……”
“我在做什麼心裏清楚的很,不用多說。”慕莘雪雖被養在深宮裏,可她不是不知道前朝的事情有多惡劣。
葉萱,她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為何前朝的事她如此清晰。
榮芝欲言又止,自從葉姑娘同娘娘說完話以後,娘娘就愈發不正常了。
她歎口氣,“按理說,許姑娘是功臣之女,封一個嬪位也綽綽有餘,不過具體要如何擇選位分,全在於娘娘。”
許錦芳的性子高傲,加上她的家世,早已經將她養成了目空一切的性格。
腦海裏出現一個好想法,慵懶的勾起嘴角,眯起一雙笑眼。
皇後懿旨,冊封許錦芳為常在。
司清源震驚了。
一得知這個消息,他大步流星的趕到長樂宮,慕莘雪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他會過來似的。
早早地候在槅扇門前,司清源一臉怒意,見了她瞬間消散,隻剩下滿腹心疼。
接下身上的貂裘,披在她身上,莞爾一笑,仙姿綽約。
“方才我去小廚房學著做了些點心,嚐嚐?”
“日後這種事讓下人做就好。”司清源握住她的手,無奈歎口氣,拉著她走進正室。
屋子裏的花兒來的正盛,司清源見了,問,“喜歡嗎?我讓禦花房再送些過來。”
“不必了,再送點過來,我這兒不就成了禦花園了。”
宮女將一盤賣相不錯的牛乳糕放在兩人麵前。
司清源捏起其中一塊,神色微怔,“這是你做的?”
“是啊,快嚐嚐。”
慕莘雪越是催促,司清源越是覺得詭異。
警惕的盯著手中的牛乳糕,猶豫半天,幾次舉起放下,始終沒有送入口中。
包含期待的一張臉逐漸凋謝,冷眼看他,手指關節哢哢響,猛的一拍桌麵,威脅的盯著他。
他不自然的笑了笑,問,“這是牛乳糕?”
雙手環胸,“是。”
她挑眉,“看不出來?”
“看得出來看得出來,賣相很好。”司清源再次無言,盯著牛乳糕看了又看,仔仔細細的檢查一遍,在慕莘雪爆發的邊緣試探。
他突然放下牛乳糕,正色道:“我今日來是要問你一件事。”
他麵不改色,心裏暗暗鬆口氣,差點被她繞的迷了神。
“你為何給許錦芳位分?”
慕莘雪眼底縈繞點點燦爛星光,道:“戲要演足才行,不然怎麼瞞天過海?你把她們兩人接進宮不假,我向許錦芳賠罪也不假,可一直沒有實際行動,別人又怎麼會相信呢?”
湊上前,迅速在他唇角偷親一下,看著他慢慢勾起的嘴臉,還要假裝不在意的扭捏模樣,心裏充滿了歡喜。
“再說了,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麼,你心虛?”
她緊緊的盯著司清源,笑容有些冷,“司清源,你要是敢動其他心思,我就弄死你。”
她別有深意的警告著,司清源立刻正色,認真道:“我沒有。”
“沒有最好。”
司清源看著她捏了一塊牛乳糕吃下去,才敢將捏了半天的牛乳糕放入口中。
他問:“為何隻冊封了許錦芳一人,葉萱呢?”
一巴掌突然拍了過來,咬了一半的牛乳糕掉在地上滾了一圈。
司清源怔怔抬頭,眨眨眼,“我哪裏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