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芝將她送出去,回來時臉上噙著無法收斂的笑意,一雙眼彎成了月牙。
“怎麼了,那麼高興。”慕莘雪塞了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指尖染著酸甜的汁水,順著細長如玉的手指一點點滑落。
絲滑的帕子輕輕擦拭幹淨她的手,榮芝捏起一顆葡萄,仔細的剝去外皮,遞到慕莘雪嘴邊。
說著方才胡喜臨走前同她說的話,“她說,想見王爺一麵。”
婉轉的嗓音上揚,“她不是與王爺情投意合,你儂我儂嗎,為何不直接去見王爺,同你說這些做什麼。”
“還不是想借奴婢的嘴讓王妃知道,她沒有明說,可字裏行間透露這個意思呢。”榮芝忽而一滯,抬眼緊張的盯著慕莘雪,“方才她的話,王妃不會全信了吧?”
“自然不會全信,八分假,兩分真。”
慕莘雪舉起玉骨團扇,慵懶的闔上眼,勾著形態姣好的唇,“既然她想見,便讓她見好了,可是得讓她親自來求我,否則她這輩子都別想看見王爺的麵。”
沒有慕莘雪的話,她連花房的門都出不來,更別說能順利進入長信殿了。
“去提點一下花房嬤嬤,讓她好好教教胡喜王府裏的規矩。”
明媚陽光暖意正濃,走了許久,身後冒出一層薄汗,衣衫黏答答的貼在後背,怪不舒服的。
胡喜用力扒弄了一下衣裳,心情也隨之低沉,咬著後槽牙,氣勢洶洶的在原地跺腳。
與此同時,榮芝派去花房的一個丫鬟與她擦肩而過,待她傳完話回去,胡喜正巧向回走。
花房嬤嬤站在門口等著,三指厚的教鞭拍打著手心,遠遠的,一見到胡喜那副蔫拉拉的樣子,耷拉的眼皮瞬間提起。
教鞭狠狠拍打著紅木門邊,發出震耳的聲音。
胡喜想著事,壓根就沒注意到門邊有個人盯著自己,淡定自若的與花房嬤嬤擦肩而過。
“阿喜,你給我滾回來!”教鞭再次狠狠敲在門邊。
拉回胡喜的神智,不耐煩的掀了掀眼皮,匆匆掃過她,眼神輕蔑不屑,“嬤嬤又有什麼事?安排給我的事已經做完了,又找我做什麼?”
“你以為你是來享福的?隻需要澆澆水就好?還不快給我做事去!”
這一次,教鞭結結實實的打在了胡喜身上,不留情,一下接著一下。
半晌後,慵懶的靠著軟枕的慕莘雪聽著花房嬤嬤的回稟,笑意盈盈。
胡喜三翻四次的被阻攔,想必她此刻應該想盡辦法從花房裏溜出來吧。
丫鬟進屋同傳,說是胡喜在外求見。
外頭太陽正盛,刺眼的很,慕莘雪將果子朝著丫鬟那兒推了推,語氣慵懶,“外頭熱,你先坐會兒,吃點東西。”
丫鬟沒反應過來,疑惑的摸了摸腦袋,向榮芝投去一抹狐疑的眼神。
榮芝衝她點頭,丫鬟的腦袋突然閃過一抹精光,意識過來什麼,於是乎在涼爽的房裏,吃著葡萄,與王妃說著話。
待到半個時辰後,胡喜終於進了朝陽閣。
熱汗淋漓,精心準備的妝容暈染開,脂粉糊成麵粉,本就不出彩的臉,此刻更無法入眼。
身上的衣裳不知從哪裏出來,弄得破破爛爛,裙擺還被不明物體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露出裏麵的白襯。
狼狽的她站在古色古香的朝陽閣裏,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慕莘雪抬眸,瞳孔瞬間放大,努力克製著嘴邊弧度,故作驚訝,可吐出的字眼依舊染著無法掩飾的笑意,“這是誰啊?不是說阿喜在外麵求見嗎,怎麼還不叫進來。”
胡喜咬唇,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奴婢就是阿喜。”
上上下下看了個遍,她了然點頭,那別有深意的眼神,當真讓人不滿。
胡喜咬牙,認真道,“奴婢叫胡喜,不是阿喜。”
慕莘雪輕嗤,輕蔑諷刺的笑著。
隻聽榮芝在一旁嗬斥道,“放肆!任何下人進了主子府中,絕對不允許保留原本的姓氏,就算給你改了名,那也是理所應當,哪裏有你說話份?”
古代有很多東西是愚昧的,可也有很多東西是讓人高興的。
慕莘雪幸災樂禍的盯著胡喜晴轉陰的臉,差點被憋出內傷來。
“還不向王妃賠罪?”榮芝一瞪眼,胡的腰身立刻軟下來,好似沒了骨頭一般。
慕莘雪按著眉心,嗬氣如蘭,“罷了,說吧,你來見我究竟為了何事。”
終於說到了重點,差點忘了正事。
胡喜下意識看了一旁的丫鬟,不甘心的絞著手帕,慕莘雪恰到好處的提點她兩句,口口聲聲都在述說自己沒興趣陪她耗著。
胡喜生怕她把自己趕出去,脫口而出,“我想見王爺!”
似笑非笑的一雙美眸靜靜地望著她,水波蕩漾,泛著盈盈笑意,眼尾勾著,似是嘲諷,又似是嫵媚。
胡喜已經做好了被她拒絕的準備,可誰知,慕莘雪竟然答應了她。
話音落沒多久,門外丫鬟高聲唱道,“王爺到――”
唇邊的笑意一點一點減少,抿著嘴角,下意識坐直了身子,將沒有穿羅襪的赤足藏在長裙下,粉色的腳趾蜷縮著。
下意識看了一眼激動難耐的胡喜,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是想看戲,還是想試探他,自己也不明白了。
劍眉飛揚入鬢,沉黑的眸子在一眾人群中準備鎖定慕莘雪,走至她身邊,越過揚起燦爛笑容的胡喜。
表情僵硬,不過眨眼的功夫,她就成為了空氣。
一見房子又置著冰,擰著眉,嗓音略沉,扣了扣梨花案麵,“王妃的身子還沒好,怎麼又拿了冰過來?”
一屋子的丫鬟默契十足的抬眼望向慕莘雪,迅速低下頭。
居然轉眼就把自己賣了!過分!
慕莘雪對她們揚起拳頭,被側目盯著自己的司清源抓了個正著。
訕笑幾聲,慢慢放下手,轉而挑起耳邊碎發,故作淡定,動作行雲流水。
司清源冷著臉,寒意一陣陣的逼近,“你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有多差?不能遇冷不知道?”
慕莘雪低下頭,擺弄著手指,“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