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芝瞥了她一眼,指了幾個丫鬟,輕聲道,“你們先去準備。”
壓在身後的巨石消失,她們解脫,可餘下的丫鬟就要加倍承受無邊的壓力。
“榮芝,你可知罪。”一聲略沉的話重重壓在榮芝心上。
榮芝咬著牙,轉身跪下,“奴婢知罪,今日奴婢命兩個丫鬟留下輪值,其餘的人都隨著奴婢去清點庫房,是奴婢疏忽,沒有料想那兩個丫鬟會偷懶。”
她伏在地上,“奴婢自會領罰,至於那兩個丫鬟,也會妥善處置,請王爺放心。”
“我不想再聽到有此事發生。”司清源冷冷掠過眾人,清冷的氣息從身邊消失。
方才跪下的力氣大了些,榮芝隱隱覺得膝蓋疼得厲害,她掃了一眼院內的丫鬟,緊皺著兩撇眉。
此次縱然是她想保住兩人,王爺也不會留下她們。
夜風輕吹,兩個丫鬟偷偷摸摸的等在西側門不遠處,沒有人來接她們,所有的門全部關上,此時已經深夜,不知不覺,竟然看了那麼久。
吉祥躲在草叢中,不住的拍打身上吸血的蚊蟲,“他不來我們怎麼進去?榮芝姐姐一定已經回去了,要是怪罪下來可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你不會自己想想辦法?”翠果拿著一麵小銅鏡,看了又看,有些不悅。
今日本想著百花樓一定會有許多英年才俊過去,她可以趁機找個如意郎君,可萬萬沒想到,如意郎君沒找到,反而被人羞辱一番。
她長得是普通了些,可那些下賤的女子憑什麼嘲笑她,不過是在男人身下承歡的賤人而已。
轉角就將那時自己眼中的羨慕忘記。
兩人在外麵等了一夜,直到西側門打開,侍衛瞥了兩人一眼,直接讓她們進去。
吉祥歡喜的拉著翠果回到朝陽閣,偷偷摸摸,小心翼翼,一副做賊心虛的表情,可是她們好似沒有看見二人一般,各自忙活著自己的事,目不斜視。
翠果不耐煩的甩開吉祥的手,打了一個哈欠,快步回到廂房,對著銅鏡一看,嚇了一跳,急忙去打水洗去糊成一團的胭脂水粉。
她正準備睡下,門外高聲道,“翠果,廚房那兒人手不夠,你快去幫忙!”
翠果皺眉,眼底泛著一層烏青,她有些不情願,還是起身,看了一眼坐在遊廊下繡花兒的吉祥,她倒是舒坦,昨夜睡得像隻死豬,可苦了她。
“吉祥,你跟我一起去。”
“我不去。”吉祥拒絕她,繼續繡著花,“又沒讓我去,我憑什麼要聽你的話。”
翠果的臉立刻扭曲起來,旁邊的丫鬟上前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催促她,“本就不管吉祥的事,你叫她做什麼,那邊催的緊,你快些去吧。”
她一把推翻拉著衣袖的丫鬟,氣衝衝的跑出去,留下眾人麵麵相覷。
摔在地上的丫鬟看了一眼離去的翠果,搖搖頭,輕聲歎息,事到臨頭,她不知收斂,還如此張狂,真是愚蠢。
吉祥撇了撇嘴,嘟囔道,“還想拉我一起受罪,我又不是傻子。”
下一刻,她的苦就來了,“吉祥,你去粗使院找管事嬤嬤。”
吉祥以為是有事要與管事嬤嬤商議,便過去,誰知這一去就無法回來。
一整日都無法歇息,所有髒活累活都是她們二人的,一雙手磨出多少血痕。
傍晚,她們二人在院前不期而遇,懶的再抬眼,一起走進去。
榮芝正坐在院裏等著她們,今日王爺領著王妃去了萬香樓用膳,她有足夠的時間讓二人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翠果最先反應過來,看著前麵擺著數十樣刑具,手腳不自然的軟下來,重重的跌坐在地上,麵如死灰。
“榮芝姐姐,求你放過我吧,我知錯了!”翠果手腳並用,急忙爬向榮芝,刑具擋住她的去路,隻能瑟縮成一團,不住的顫抖。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翠果,你也是府裏的老人了,怎麼還是如此不知規矩。”榮芝的話融於昏暗的天色,伴著夜風,飄散在眾人耳中,“你們二人的疏忽,讓王妃受了多大的苦楚,既然做錯了事,就要按照府裏的規矩來。”
吉祥咽了咽口水,目光落在一件件嚇人的刑具上,跪坐在地上。
哆哆嗦嗦的言道,“榮芝姐姐,你放過我吧,我一直是勤勤懇懇的做事,就昨日疏忽了些。”
她發瘋似的指著翠果,大鬧,“是她,是她帶我出去的,是她說隻是出去一會兒,不會出事,榮芝姐姐,都是她的錯!”
翠果惡狠狠的回眸剜著她,恨不得把她拆骨入腹。
榮芝身邊為首的丫鬟拿起一根竹簽,一步步朝著兩人走去,吉祥一看,突然發了瘋似的,衝到翠果麵前。
平日裏乖順的吉祥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死死地抓住她的頭發,咬著她的脖子,嘴裏嘟囔著,“都是你的錯!”
榮芝無力的揮揮手,道,“來人,把她們二人帶下去。”
看著這種情況,似乎不需要她動手。
從萬香樓回來的慕莘雪嗅著熏香,笑盈盈的舉起手裏的食盒,對著榮芝晃了晃。
司清源擰著眉,從她手裏接過食盒,榮芝一看,快步過來,接過食盒。
“我特意給你帶回來的,還熱著呢。”眼中星光暗淡,說完上句,下句就沒了氣息,聽得榮芝心裏狠狠跳了幾下。
慕莘雪自己也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對勁,加上上次突然病發,她已經得知了自己中毒的事情。
她還想,為何周嘯海隻派了雲兒一人看著她,問題就在她吃的唯一一頓晚膳裏。
站了一會兒,便覺得身子軟綿無力,像是飄在半空中,身上涼意肆虐,好似哪裏漏了風一般。
榮芝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扶著慕莘雪,笑著道,“多謝王妃還記掛著奴婢,小廚房還熱著牛乳羹,香得很,我讓她們端上來。”
“不用了,我不餓,沒什麼胃口。”慕莘雪搖頭。
司清源靜默片刻,深深看向榮芝,轉身走出朝陽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