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靜默,耳邊縈繞有力的心髒跳動聲,手心沁著薄薄一層虛汗,含著慕莘雪的話萬般回味,她伏在地麵上,言語懇切,“多謝王妃,臣女一定會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離了院子,丫鬟偷偷摸摸的從柱子後麵鑽出來,小心翼翼的站在門前,偷偷的探出一個腦袋,朝著屋子裏看去,迎麵一股濕氣夾雜血腥味撲在臉上,眼下丟了一根鞭子,再抬一抬眼,周馨嵐雙目緊閉倒在地上,淺色衣衫被鮮血暈開。
丫鬟捂著唇,大驚失色,臉色嚇成了鐵青,指縫間溢出細碎的顫音,急忙扶著門框,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形,咽了咽口水,轉身朝著外麵守門的小廝大喊,“不好了,大小姐不好了!快來人!”
繞過一條石徑路,隔著層層綠葉望著院子裏的慌亂之景,不解在心口上泛開一層層漣漪。
榮芝舔著幹澀的唇,忍不住開口,“王妃大可不必幫她,周小姐一直視王妃為眼中釘,借這個機會處理掉不是更好?”
慕莘雪生了一雙盈盈的桃花眼,側目望人時勾起眼尾,汲著一捧幹淨純淨的清澈泉水,榮芝如鯁在喉,這一問,倒顯得她太過惡毒。
垂眼低眉之際,聽慕莘雪染著幾分冷意的清糯嗓音嫋嫋傳來,“周太傅總歸還是皇上的人,與其讓他成了棄子,不如利用起來,發揮其價值。”
她口中說的不過是為了遮住榮芝的嘴,心底為的還是自己和清青,司清源對自己的態度,決定了她日後的路。
翌日,天色一早便暗暗的,過了許久,一縷陽光透過層層疊雲,驅散多餘的陰霾,融化的池水流經圓潤的卵石,伴著樹葉搖風,很是悅耳。
穿過雕花遊廊,慕莘雪停在書房前,轉身將參湯交給了侍衛,領著榮芝離開。
遊廊盡頭,迎麵走來一位眼熟之人,是周太傅,榮芝下意識看向慕莘雪,心裏暗想著,周太傅與王爺從未有過來往,今兒怎麼來了,莫非是因為昨兒的事?
比起她的胡思亂想,慕莘雪神色淡然,腳下的步調不減,目視前方,隻是遠遠看了一眼周太傅,便收回視線。
周太傅對領路的小廝說了一句什麼,小廝彎腰應聲,在一旁侯著,太傅獨身上前,停在慕莘雪麵前,態度恭敬道,“王妃安好。”
“太傅安好。”慕莘雪語氣淡漠,態度疏離,輕輕頷首。
過於疏冷得態度讓周太傅欲言又止,二人擦肩而過,他終於還是叫住了慕莘雪,壓著嗓音,緩聲道,“小女已將王妃的心意告訴老臣,老臣是感謝王妃,能夠放小女與周家一條生路。”
“太傅言重了,想必此刻太傅還有更重要的事。”無意的瞥向書房,周太傅忙應聲說是,目送慕莘雪離開。
事後想想,不免覺得有些可笑,嫣紅的唇染著淺淺笑意,似是嘲諷,周太傅未免有些太看得起她了,她豈能幹擾司清源的心思。
不過是司清源有心拉攏周家,她才順水推舟,既給了甜棗,也報了仇,一舉兩得。
繼續向前走,便隻有出府的東門了,榮芝開口,“王妃可是要出去?奴婢去派人準備轎攆。”
“不必。”總歸不能一直拖下去,雖說答允了司清源監視璟王,可究竟如何做卻沒有明說,她怕等司清源開口,那時的清青早已經累死在粗使院裏。
她攔住榮芝,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猶豫再三,道,“你可知璟王的府邸在何處?”
“奴婢知道。”
慕莘雪今日有心裝扮過,少了胭脂水粉刻意雕畫,清清雅雅,一雙黛眉微蹙,一雙眼恍若晶瑩琉璃瓦,一身輕羅軟煙裙,隨著款款身姿,步步升蓮。
原是為了旁人,不是為了王爺,榮芝並不知二人間的交易,隻是抿著唇,默默的跟在慕莘雪身側,向她指著璟王的府邸位於何處。
“你留下來,不用跟著。”慕莘雪一句話將榮芝定在原地。
璟王與司王雖說同為親王,可司清源手握重兵,又有實權,一手打下白英國,連皇上都要忌憚他幾分,從府邸坐落之處也能分出差距。
不似司王府處於一方極為清靜之地,京城西側再行不遠,便是璟王的府邸,一如他給予人的印象,低調內斂。
不知慕莘雪盯著璟王府看了多久,脖頸揚得酸澀,她歎口氣,輕輕揉捏,轉身要走,身後響起溫潤嗓音,“怎麼不進來?”
氣喘籲籲的小廝在一旁彎著腰,粗喘兩口,規規矩矩站在門邊繼續守著。
瀲灩水潤的眼眸微抬,急促垂下,臉上的麵紗隨風輕搖,“我隻是路過。”
柔荑壓下亂舞的麵紗,一雙低垂的雙眼輕輕眨動,略略福身,準備要走。
周嘯海沒有追上去,立於暖陽中,靜靜望著逐漸消失在視野中的女子,方才溫潤的眸子一點點冷下來,帶著一起譏諷之意。
“你做的很好,日後她若是再來,繼續稟告。”先前的小廝樂開了花,忙忙了幾聲是。
走遠了,慕莘雪才放下一顆心來,拍了拍極速跳動的心髒,她鬆了口氣,裝深沉陰鬱什麼的,實在是太麻煩了,最不適合她了。
她摸著隨手從小攤上買來的麵紗,向下拉了拉,哼著小曲進了萬香樓,為了今日踩點犒勞自己。
一個時辰後,在榮芝翹首以待中,提著滿滿當當兩隻手的慕莘雪終於姍姍來遲。
順手把東西交給榮芝,踢開繡花鞋,脫下羅襪,躺在軟榻上,懷裏抱著軟枕,灌了一大口清茶下肚。
“那份荷葉雞托人送給清青。”
“奴婢知道。”
榮芝將此事托給一個小丫鬟,丫鬟得了話,便去尋粗使院的教管嬤嬤,將荷葉雞送給朝陽閣裏受罰的丫鬟,嬤嬤應下,轉臉送於了雲兒。
丫鬟回到朝陽閣回話,一字一句的學著嬤嬤的話,“奴婢已經讓嬤嬤把東西送去了,姑娘很是喜歡,說等出來了再親自來謝王妃,讓王妃不必擔憂,她在裏麵事事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