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大開殺戒

忽的,琵琶聲響,坐在台邊的女子撥動琴弦,甚是寂寥,囂囂的人語頓時全無,這時一男子緩步上了台子,麵容清秀,卻是個盲人,天霜隻淡淡的吃著瓜果,隻聽台上的男子聲音幹淨,朗朗道:“約莫十年之前,此地號為南國,說起南國……”

十年前,南國滅了,百萬雄兵一夕之間不複存在,暗夜湧動,城門烽火嫋嫋,肆意印染了半邊天,那一夜,是南國子民難以忘懷的一夜。

天霜的眼簾微微一頓,隨後緩緩的看向台子上的說書人。

“明月大軍逼近,南國國主寧死不屈,自刎於城門,眾皇子亦是相隨,不做辱國之徒,當日領兵之人正是景王蘇景,城門外嫣紅一片,他瞧了半刻,竟是無言,親自下馬,深深鞠了一躬。

要說南國小公主鸞鳳也是不屈,一身紅衣跳下平湖峰,平湖峰深不見底,峰極陡,早已血肉模糊,被鳥獸吃了去,景王蘇景便在平湖峰頂為鸞鳳立了衣冠塚。”

真真是沒想到今日聽得如此一段,叫天霜和蘇賀雙雙看著麵色微白的蘇景,眾人隻知蘇景冷漠,戰場如雄獅一般,卻也是驚呆了,竟有如此憐憫之心來。

蘇賀本對蘇景應是哀矜勿喜之心,可他說的話,卻總是帶著一抹戲謔之意來:“知曉你在此呆過一段時日來,卻不料你欠下如此孽債了,但要說那鸞鳳公主當年也是驚豔四座,若是活到至今,應該出落成美人兒了。”

蘇景默然不語,這一段說的繪聲繪色,竟如昨日,他麵色沉痛。

見蘇景如此,天霜淡笑:“你當真立了衣冠塚?竟有如此的心思?”

蘇景抬眸,蹙眉:“你似乎忘了正事。”

隻聽天霜道:“既然領兵覆滅了南國,那便沒了同情之心,衣冠塚如何填補。”

蘇景不予理會,暗自喝著茶,天霜轉臉便看著蘇賀道:“那日五皇子生辰,邀了不少皇子喝酒,不醉不歸,太子也在其內,五皇子可知太子不能喝酒?”

蘇賀眉目一轉,看向天霜:“哎喲,我說這事兒怎麼攤上我了?那日可是和我沒什麼幹係,太子喝酒是蘇葉那小子灌得,我可是勸的。”說完,蘇賀笑的深味:“如今明月都知曉這千澤莊的天字公子,幫著太子洗冤,你一個女子,為何要做這些男人該做的事兒?”

果真是被看了出來,天霜心下早已有數,也無驚訝之色,倒是蘇景吃驚不小,天霜笑道:“五皇子也是在女人群中摸爬滾打的,怎會瞧不出。”

叫蘇賀也是啞口無言,悶想著,這女子可不好惹。

“不過話說回來,天公子也是個聰明人,這眼下太子名聲盡毀,若是輔佐,也應找我三哥這般的人,怎麼偏偏你要……”蘇賀雖不管朝堂之事,可疑問卻也是有的,就好比這一回,天霜協助太子之事,上至朝堂百官下至百姓,無一不覺荒唐萬分。

秋意正濃,輕風起來時,落葉紛紛隨風飄搖,這說書才聽了一半,天霜便緩緩起身要走,對蘇賀的疑惑,並不作答。

蘇賀這人也非善罷甘休之輩,自然是跟隨著天霜,不厭其煩的念叨:“太子為人溫和,這的確不錯,可如此善心之人做了皇帝,難保不會搖擺不定。”

忽的,天霜停下腳步,麵色清冷的很,讓蘇賀心裏不由一緊,顫顫的笑了笑:“莫生氣莫生氣,我就是好奇。”

“五皇子你如此關心太子之事,莫不是你心虛?”天霜一字一句,更是讓蘇賀心下感歎一個女子的威嚴竟如此不輸蘇景。

眼眸含笑,蘇賀退後一步,擺了擺手道:“想必天公子和三哥甚忙,我就不打擾了。”

但凡是與朝堂牽扯幾分關係,蘇賀這腳底抹油的功夫不輸旁人,天霜譏笑,轉臉看向蘇景,他麵色微微低沉,似是還未從說書人境中走出來似的,毫無生氣,腳步也是慢慢。

“如今愧疚不覺虛偽?事已至此,就莫要做出這副惺惺姿態,叫人看了笑話。”天霜冷笑一聲,她抬著頭,眸中冷意盡然。

蘇景步子一頓,抬起頭來,僵僵道:“天公子教訓的是,不過天公子也是泥菩薩,還是好好擔心擔心自己罷。”

“南鸞鳳當年也是瞎了眼。”說完,天霜淡淡的轉身走遠,她衣衫翩然。

蘇景凝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這一條街道,朦朦朧朧的,明明人來人去很是熱鬧,在他看來卻甚是寂寥,叫他心中悵悵的。

天霜手執一把竹扇,悠悠的走進了一家酒館,酒館樸實幹淨,掌櫃的一抬頭,見來人,立刻恭恭敬敬走上前,福了身子,低低的道:“天主子。”

從千澤山莊出來的人不計其數,這普天之下,千澤莊的人也是神出鬼沒,就好比這酒館。

天霜點了點頭,環顧了四周,便悠悠的上了樓,轉個彎便進了裏屋,屋內也是簡單擺設,卻帶著淡淡的熏香。

“明明是個大老爺們,偏偏喜歡這麼女孩子氣的熏香,玄青,你是不是想女人想瘋了?”淡淡的一句話從天霜的口中說出來,似乎真有這麼回事兒似的。

坐在窗邊吃著飯菜的玄青,嘖了一聲,擱下筷子,不滿的很:“你瞧我是找不到女人的人嗎?半年不見,你怎麼說話還是這麼毒,叫我都沒胃口。”

玄青俊秀的很,頗有幾分女子的韻味來,天霜剛進千澤山莊還叫了他一聲姐姐,叫他至今都厭惡別人說他像女子,但凡是說了,那他玄字公子,便是要大開殺戒,玄青還很是有理的告訴天霜,他這是普渡眾生,讓他們下輩子投胎長長眼力。

依著玄青坐下,天霜食指敲了敲桌子,扣扣兩聲,滅魂便已經立在了天霜的身後,玄青撫了撫胸口,順了一大口氣,好一會兒才悠悠的道:“至今你二人這默契,瞧得我還是嚇得不輕。”

拿起筷子,天霜的眸子微微轉向玄青,似笑非笑:“翠微居那新來的說書人,說的不錯。”

玄青眉頭一挑,夾起最後一個蝦仁準備往嘴裏送,笑道:“我也覺得很是不錯,這故事都是我寫的,可還滿意?我可是將鸞鳳公主寫的尤為慘烈,蘇景是不是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