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來,相府裏鮮少一團和氣,卻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
顧西涼身後的趙嬤嬤,本能的退到了一旁,這顧西憐跟自己兒子的悍婦兒媳婦一般模樣,這麼的不講道理。
“小姐,莫要多事。”
趙嬤嬤重回到相府,人也變得低調了許多,拉著準備上前的顧西涼,搖了搖頭。
“沒事。”
顧西涼溫潤一笑,拍了拍趙嬤嬤的手,便手拖著百褶裙朝著假山後走去。
“憐兒,不要這樣好不好,娘以後改了還不可以嗎?娘發誓什麼都不聞不問,你讓娘做什麼都可以。”
張姨娘匍匐著爬到顧西憐的麵前,跪坐起來,緊緊的抱著顧西憐的腿。
從清涼寺回來,顧西憐心性大變,變得越發的暴虐了,每次她提到讓她找顧西涼,她便沒來由的爆發,摔門摔東西的。
張姨娘本就覺得這是有些蹊蹺,特找了人探聽了情況。
顧西憐自覺張姨娘沒事找事,讓自己莫名其妙的被顧西卿給奚落。瞬間對這個張姨娘態度不好了。
從倚梅園裏剛出來,不過關心的問了兩句,顧西憐更是氣憤不已,直接將張姨娘狠狠地推倒在地上,不顧及絲毫的母女情分。
顧西涼本就對顧西憐沒有好印象,才不會去過問前因後果,徑直的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
“涼兒?”
張姨娘的心咯噔一下,忙不迭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慌亂間擦拭自己眼角的淚水。
“怎麼,你又想幹什麼?”
顧西憐不明所以,以為這張姨娘又有什麼陰謀,索性的挖苦謾罵起來,“我告訴你,以後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不要讓人討厭。”
“憐兒,別說了?”
張姨娘拚命的搖了搖頭,在這家族裏,她們每一個人都將自己掩藏起來,每個人對外都是彬彬有禮,謙卑禮讓的,顧西憐在人前也不例外。
若然讓旁人看到顧西憐的本來麵目,那麼對她的影響也是不好的。
“你讓我別說,我就別說啊?”
不明所以的顧西憐,並沒有覺察到身後有人出現,手指著張姨娘,義憤填膺的說道,“你知道不知道,都是你,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狗,喜歡當丫鬟伺候人對吧?”
無理的謾罵摻雜著傷人的詰問,讓張姨娘麵色慘白。
“唔……”
驀地,一旁的顧西涼突然看到在張姨娘的眼瞼內積蓄了許久的淚水,撲梭梭的滑落下來。
顧西涼可以感覺到,這張姨娘已經隱忍了許久,這些話怕是不止一個人跟她說過,此刻從顧西憐的嘴裏說出來,所有的堅持都瞬間崩塌,讓她無法再隱忍過去的委屈。
“憐兒……”
張姨娘婆娑淚眼,聲音哽咽的望著麵前的顧西憐。
這一生,也許她沒辦法明白,她是一個丫鬟,被賣身相府的淒涼,她根本就沒有什麼自由可言,隻要主人的一句話,她就得除去身上的衣服。
“怎麼,惱羞成怒了嗎?要哭就滾回去哭,別再我麵前。”
說著顧西憐便拂袖轉身離去。
卻剛好撞見目睹這一切的顧西涼,也是站在她身邊,囁嚅了一下嘴唇,便準備離開這裏。
此刻沒有了顧西涼這個棋子,她必須要為自己找其他的出路,這樣才能在這個相府裏生存。
“噠……”
顧西涼一把抓住顧西憐的胳膊,憤然的望著那個不顧母女情分的女人。
這是她夢寐以求的情愫,她卻如此任性、肆意踐踏。
“怎麼,二小姐有什麼要指教的嗎?”
顧西憐冷漠的瞥了眼高高在上的顧西涼,轉而變成了哂笑,出生高貴又如何,還是被雲氏任意的碾壓。
“沒什麼要指教的,隻是想提醒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的約定。”
顧西涼探過頭,淡然的瞥了眼顧西憐,冷冷的說道。
對她,她根本就不屑一顧。
清涼寺的事情,無論結果如何,顧良安都會例行公事的詢問一番,就算是林姨娘有過錯,他也不會放過這個就會,宣揚自己的偽善。
而顧西憐跟這件事關係密切,少不了費些口舌去跟顧良安解釋。
“約定?”
顧西憐冷哼著,腦海裏不住的浮想著跟顧西涼的點滴。
依稀記得那清脆的巴掌聲,讓她對這丫頭徹底失去了耐心,更不願意仰人鼻息,恭維一個根本就視自己如草芥的女人。
“好,你要那東西是吧?”
顧西憐冷哼著,掙脫開顧西涼的束縛,手指著那個委屈的張姨娘,“讓她拿給你。”
“唔……”
若然不是知道顧西憐的醜陋,她絕對會被眼前陌生的女人驚嚇著。
刺激的言辭,緊攥的雙手,不自覺的抬了起來,慍怒讓顧西涼難以掌控自己的情緒,想要教訓這個不孝的顧西憐。
“怎麼,還想打我是吧?”
顧西憐索性探出頭去,放大的瞳孔裏,迸發出仇視的目光。那目光似乎在控訴她的不滿。
“二小姐。”
張姨娘一把抓住顧西涼的手,搖了搖頭,哀求著,“你要找什麼東西,我替你去取,別難為她。”
逆來順受的女人,知道自己的宿命,就該夾著尾巴做人,不出任何的紕漏,這才是在這爾虞我詐的狀況下,生活的王道。
“聽到沒有,有人會給你拿。”說著,顧西憐掙脫顧西涼的束縛,睥睨一眼張姨娘,嘟囔著,“天生的賤人。”
顧西憐對張姨娘的誤會更加的深了,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絲毫沒有注意到,張姨娘一個趔趄,連退了好幾步。
她不過四十不到的年紀,卻沒有了碰的的風韻。
顧西涼望著癡迷。
“二小姐,我這就給你取了送過去。”
張姨娘躲避著顧西涼的注視,忙找了托詞,轉身消失在顧西涼的視線裏。
“小姐,你沒事吧。”
綠意輕喚著呆然的顧西涼,眼睛卻注視著遠去的女人,腹誹著又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顧西涼似乎洞悉了綠意的心思,呢喃了一句,便帶著綠意回到了清荷園。
她這麼想也無可厚非,無非就是自我嘲弄,若然不是她的助紂為虐,也許自己不會淪落到那種萬劫不複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