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清荷園裏,一切都變得冷漠,沒有了王氏的存在,這裏根本就沒有家的感覺。眼前穿梭忙碌的隨從,各自的忙著自己手裏的活,對於他們來說,隻不過是做自己的事,賺點錢,養家糊口罷了。
顧西涼瞥了一眼四周,被顧良安關了禁閉的自己,根本是一點自由都沒有,既然顧良安不允許她在大婚之前惹禍,看來她的想別的辦法才是。
顧西涼索性的窩在閨房裏,將王氏遺留給自己的東西拿了出來。
若說這王氏本就是才情很高,平日裏賞花看書,日子過得愜意的很。
“這本詩集,是你外公拖人從八大山人那裏拿來的,珍貴的很。”
“這個……”
顧西涼從小匣子裏掏出王氏曾經留下來的東西,精致的小匣子裏裝著一本詩集,幾個精致的小玩意。
顧西涼摩挲著將王氏遺留給自己的財富抱在了懷裏,思念猶如潮水一般,將顧西涼淹沒。
顧西涼不自覺的靠在床頭上,任由思緒回到數年之前。
模糊的眼神裏,被一層白霧徹底籠罩,顧西涼嘴角不自覺露出了一抹笑容。顧西涼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細弱的聲音,不知不覺的閉上了眼睛,在夢中她回到了那個熟悉的清荷園,熟悉的地方,還有一個更熟悉的背影,在忙碌著……
那年的光景,不過七八歲的年紀,相府裏的孩童,都是相差無幾,隻是全家上下,都會嬌慣著她,唯獨王氏,會告訴她,家和萬事興,不可以自負欺人。
“娘,你還好嗎?”
睡夢裏,王氏還是那般模樣,模樣神情沒有任何的變化,溫潤有禮。
隻是睡夢裏的王氏跟自己根本就無法交流,微笑著望著身邊的每一個人,連同下人,也喜歡跟她相處。
“唔……”
靜謐的睡夢裏,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腦海,那個女人不正是王氏身邊伺候的秋歌嗎?
隻是在王氏去世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她的身影。
“啊……”
突然,睡夢裏,王氏的身影變得越發的縹緲,近旁服侍的秋歌麵目也變得越發的猙獰,那張開的血盆大口,著實把顧西涼嚇了一跳。
驚叫著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惶恐不安的望著周圍,昏暗的臥室裏,看不清楚身邊的一切,而她的周身,汗水早已浸染了她的身子。
夜色微涼,偶爾從窗外吹進來的微風,讓顧西涼變得越發的清醒。
“小姐,怎麼了,做噩夢了?”
陪睡的綠意悄然的點燃了燈火,身披著一件外套,走到顧西涼的跟前。
此刻的顧西涼將頭埋在兩腿之間,大口的喘息著粗氣。
眼前的綠意不過是才買過來服侍自己的丫鬟,跟那個秋歌肯定並不認識。
“小姐,別怕,我娘說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小姐這幾日是太累了。”
綠意別看年紀小,倒是聰明的很,知道顧西涼心裏掛念的。
“你不明白,你也不會懂的。”
顧西涼苦笑著,隨意瞥了眼桌上的小匣子,依舊敞開著。
“綠意,把那盒子給我。”
顧西涼囁嚅了一下嘴唇,那是王氏用過的東西,上麵還殘留寫,她身上的痕跡。
綠意貼心的將盒子交給了顧西涼,記憶的閘門再一次打開,在這裏有王氏留給她的所有東西。
顧西涼肆意的翻找著,“你見過這盒子裏的玉玨嗎?就是那個通透翠綠的。”
“回小姐。”
綠意望著麵前焦灼不安的顧西涼,雖然是相府的嫡女小姐,怯弱膽小的很,清荷園裏隻是有她一個小姐,別的園裏的小姐少爺們,隻要是一起,無論大小,她都會躲在趙嬤嬤的身後,唯獨顧西憐來了,她才會格外熱情的招呼著。
“平日裏,三小姐過來,二小姐會挑選幾個送給她的。”
綠意倒了杯茶水,遞給了顧西涼。眼裏的納罕,讓她覺得眼前的這個顧西涼有些陌生。
昔日,顧西涼跟顧西憐的感情,在這個相府裏,是可圈可點的,可是自從顧西涼蘇醒之後,性情大變不說,對顧西憐也形同陌路,原本這一次,顧西涼不用關禁閉的,而她卻不願意接受顧西憐的幫助,跟顧良安頂撞,這下子好了,也不知道何時才是個頭。
“她?”
顧西涼微閉著雙眸,腦海裏浮現出,顧西憐高興的拿走那些東西的場景,顧西涼冷哼著,將這些東西饋贈給綠意,也比給了顧西憐好,那個口蜜腹劍的女人,先是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後就是自己的男人。
“可不是嗎,二小姐。”
綠意並沒有注意到顧西涼的漠然,也並沒有注意到顧西涼失望的眼神,兀自的讚許著,“二小姐跟三小姐的感情,還真是沒的說,好的就跟親親的姐妹一樣。”
綠意並無惡意的說著,不經意間看到顧西涼茫然的冷哼,立刻閉上了嘴。
她不知道眼前的顧西涼究竟怎麼了,對這個顧西憐竟然這麼大的成見。
顧西涼望了綠意一眼,她並不知道過往他們之間的恩怨,如果她親眼看到,顧西憐一步一步的殘害自己,也許她就後悔現在誇讚顧西憐的話語。
“綠意。”
顧西涼驀地拉著綠意在自己的身邊坐下,擠出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望著麵前她唯一可以相信的丫鬟,“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情,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小姐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奴婢不相信小姐,又相信誰呢。”
“好。”
顧西涼欲言又止,積壓在內心裏的痛苦,她不能跟任何一個人分擔,就算綠意選擇相信,她也無法理解那份痛苦。
既然她說了顧西憐的好,至少現在,自己對她是有利可圖的,她也沒有必要拒人千裏。
“沒事了,你出去休息吧。”
顧西涼閉目打發了綠意,她得好好的盤算盤算,自己究竟該怎麼做了。
不然就算是自己一時之間逞了口舌之快,燕雲莫退婚的事情,還是不可能更改的了。
“娘啊,女兒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顧西涼靠在床邊,茫然若失的望著氤氳的焰火,焰火裏一張慈愛的臉龐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