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陽光照在清荷院的繡樓上,顧西涼早已從床上爬了起來,對著鏡子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妝容。
窗外西索的聲音不時的傳來相府上下,丫鬟婢子們忙碌著。
在這相府裏,他們這些個小姐少爺們,向來都是睡到了自然醒,之前母親在時,也常是顧西涼跟著母親住在清荷園,老祖宗跟著她們一起住著,平素裏自己請安,也是等著她的姊妹兄長陸續的趕過來,她才是不慌不忙的到了,因是有了母親的偏袒,倒不會有人找了她的麻煩。
現下,雲氏因為一些原因成為相府的主母,自然是有了自己的規矩,每日的請安自然是不會少了。
原本,顧西涼因為身子不爽,顧良安特別照顧,允許她不用去請安什麼的,也省的她睹物思人,隻是近日裏雲氏借著老祖宗的壽誕就要到了,借題發揮,讓她們去了雲氏所住的倚梅園。
說是有事商量,倒不如是跟府裏的姨娘妾室說了自己的身份。
“小姐,已過四更天了,該請安了。”
門外,綠意小心翼翼的請示著顧西涼。
第一次去請安,可不能懈怠了,若是讓雲氏找了把柄,怕是吃不了兜著走,顧良安又會借機數落了她們。
“進來吧。”
顧西涼頭也不回,緊閉雙眸,坐在那裏。
“小姐,讓奴婢伺候您更衣。”
綠意隨手傳喚了跟著一同伺候的秋水和冬雲。
她算是體己的丫鬟,也是自己的心腹,清荷園這八個粗使的丫鬟,都是聽了綠意的吩咐。
顧西涼睜開雙眸,明眸善睞,一雙靈動的眸子,透過梳妝鏡望著身後的丫鬟。
一個雙環髻,眉目秀麗,一身粉色的百褶長儒群裙,眼睛裏透露出調皮機靈,另一個雖是同樣的裝扮,倒顯得遜色了許多。
顧西涼波瀾不驚,淡然的說道,“到了清荷園,也是不知你們都會些什麼?省的夫人姨娘們問話,我不知該怎麼回答。”
顧西涼格外平淡的詢問著身後的這兩個丫鬟。
“回小姐,奴婢家貧寒,倒是沒有什麼本事,進了相府,虧的二小姐的垂憐,才是可以留下。”
秋水施了施禮,小心翼翼的回答著。
“奴婢不過會些個女紅,打發些時間罷了,針鑿倒是會那麼些。”
冬雲如是的說道。
顧西涼瀲灩清眸,一臉劃過一絲笑容,很快就淹沒了。倒沒有安排她們做什麼,隻是安排綠意給自己梳洗打扮著,便帶著他們到了倚梅園。
說起著倚梅園,有一個長長的走廊,是通向雲氏的房間的。雲氏的倚梅園一共是五間正房,正是按照正妻的要求建造的,比著清荷園還是氣派。
卻說這正房,都是桶瓦泥鰍脊,門窗也是找的京城最好的師傅,細雕著新鮮的花樣,並無多餘的塗飾,一水的水磨牆,下襯著乳白色的大理石,安雲氏的要求,鑿了些模樣,看起來不似那般單調,乍一看,格外的富麗堂皇,相比清荷園的素樸,這裏算是另一番奢華的光景。
顧西涼啞然失笑,也難怪這顧良安對這雲氏這般的上心,物以類聚罷了。
“二小姐。”
廊道裏,時不時有穿梭忙碌的婢女,施禮給顧西涼打著招呼,畢竟是顧家的嫡女,就算不被待見,也有身份在。
“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
丫鬟們這樣招呼著,倒也看不出她們身份尊卑的不同。
不過,顧西涼卻可以感受的出她對顧西憐的冷遇。
“二姐。”
顧西憐上前一把攙扶著顧西涼,這親密的情愫,倒是讓人羨慕的緊。
但若不是經曆過生死,她倒是找不出任何的理由,拒絕這個女人的討好。
“妹妹有禮。”
說著顧西涼衝著梨渦淺笑,倒也看不出她的冷漠。
本就是這些個女兒中年長的顧西涼,絲毫不忌憚,朝著雲氏的房間走去。
“站住。”
顧西瑤自然不會讓顧西涼走在前麵,在這相府裏,自己此刻是主母的親生女兒,而她則是一個被遺棄的女兒罷了。
“喂,我叫你呢,站住,你沒聽到嗎?”
顧西瑤不顧五小姐的阻攔,上前攔住顧西涼,大聲的斥責著。
顧西涼瞥了眼顧西瑤,平素裏頤指氣使的厲害,跟雲氏雲氏相差無幾,但卻是沒有雲氏的心思,隻不過空會說了幾句狠話罷了,沒有什麼腦子。
“嘿,你當然假裝沒有聽到,不過還用眼睛瞪了我,這番的沒了禮教,真是不知道怎麼教的。”
顧西瑤認定這顧西涼是懼怕顧良安的,又是一個沒有娘親的丫頭,自然少了眾人的關懷。
“你且說了給母親聽去。”
顧西涼懶理會這個胡攪蠻纏的丫頭,兀自的朝裏麵走著。
顧西瑤哪肯願意,索性的撒潑無賴的擋在了顧西涼的麵前。
一時間,這廊道裏,嘈雜的很。
“各位小姐,這是怎麼了?”
說話的這人,不是別人,乃是倚梅園的錦瑟姑姑,雲氏陪嫁的丫鬟,跟張嬤嬤是一路的貨色。
“翠兒,你說?”
錦瑟瞥了眼躲在顧西瑤身後的丫鬟,直言命令道。
顧西涼苦笑了一下,不過是一丘之貉,自家小姐占下風了,肯定為了討好顧西瑤,會想著法的找了莫須有的罪名,栽贓在她的身上。
果然,也就是著避重就輕的話語,引了些許的不快。
“綠意,你說,果真如此?”
錦瑟蓮步移動,走到顧西涼的跟前。
“回姑姑,翠兒這是胡說八道。小姐,本就為長者,怎麼可以屈居人後。”
綠意自然會替顧西涼說話,事實也便是如此,這顧西涼本就是相府嫡親的嫡女,如果顧母健在,她會是唯一的一個。
“這樣啊。”
錦瑟低眉頷首,若有所思。
“啪……”
驀地,錦瑟的一個轉身,將那個叫翠兒的丫鬟狠狠的掌摑了一巴掌,“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倒讓你們這些個婆子丫鬟,在一旁無所事事,小姐年幼,你們可是沒長了心思,也倒顯得我相府沒有規矩。”
說著錦瑟訕笑的走到顧西涼的跟前,謙卑的望著她,“二小姐見笑了,讓您看笑話了。”
“平素裏,也少見二小姐過來,私心想著,二小姐會在清荷園裏,做這個弄花擺草的事。”
錦瑟挖苦著麵前的顧西涼,暗示她是隨了自己的母親。
之前,顧西涼母親健在的時候,奈何人老珠黃,平日裏也很少打扮。
後來顧良安便接二連三的有了寵幸的女人,那便是雲氏。顧母索性就待在清荷園裏,吃齋念佛,種花養草,直到去世,少問相府的事情。
錦瑟說著,望著周圍看熱鬧的眾人,這舉動倒是得意了不少。
周圍的小姐丫鬟們各個望著顧西涼的方向,這般的難堪,她們倒是想看看,顧西涼該如何應對。
“錦瑟姑姑,這番說話,可是不對了。二小姐乃是相府的小姐,做些什麼,是小姐的自由,我們做下人的,端茶倒水就可以了,怎麼倒在這裏說起閑話來了。”
秋水望了望淡然如水的顧西涼,心下一緊,徑直走到錦瑟的麵前,頂撞道,這大不敬的言辭,讓綠意著實嚇了一跳,暗自思忖著,她肯定會被教訓了去。
“啪……”
果然,錦瑟一巴掌便打了過去,“沒規矩,一個下等的丫鬟,沒什麼本事,說話倒是牙尖嘴利的。”
“呼……”
淡然的顧西涼,原本並沒有任何的反應,這錦瑟得寸進尺,一再的刁難,反倒讓她覺得,這雲氏並不是有什麼大事,不過就是平時請安罷了,非要分個什麼先來後到。
這顧西瑤年紀小,本來就沒有什麼心計,怎麼可能跟自己在這裏爭鋒,一看就是有人教唆的。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音,在場的小姐婆子們變得格外的錯愕。
自從顧西涼的母親去世後,就算有老祖宗的袒護,顧西涼為人處世小心謹慎了許多,這才讓那些丫鬟婆子蹬鼻子上臉,欺負她園裏的人。此刻,她竟然這麼大膽,掌摑了雲氏身邊的人,周圍的人,都要看看,這個顧西涼該怎麼收場。
但見這錦瑟睜大的瞳孔,慍怒的望著顧西涼。
“錦瑟,平常也就不跟你計較,這倒好,你還管起我園裏的人了。母親本就是知書達理,怎麼可能會有你這般破壞母親清譽的丫頭。”
上一世,若然不是這個錦瑟,平日裏仗著雲氏的勢欺人,她怎麼可能活的這番的小心翼翼,最後偏是死的這般的淒涼。
“看什麼看,母親本就是重禮教規矩的,怎可有了你這般無禮的人,壞了相府的規矩。”
前有李嬤嬤珠玉在前,大不敬被杖斃,此刻這個錦瑟倒是會生事的很。
“是。”
錦瑟原本是打算為李嬤嬤出頭,借著請安,教訓顧西涼,要看清楚形勢,此刻在整個相府裏,雲氏才是這個家的主母。
然而,沒想到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若是公然頂撞,怕是自己就是下一個李嬤嬤不說,還會讓顧良安抱怨了雲氏,反倒是得不償失了。
思及此,錦瑟雖是不悅,但也不得不怯弱的說了句,“小姐教訓的事,奴婢知錯了。”
說完,錦瑟怯生生的退到了一邊,恭迎著顧西涼。
“喂……”
一旁的顧西瑤怎會善罷甘休,非是朝前擋著。
“四小姐……”
錦瑟拉著顧西瑤,搖了搖頭,此刻並不是時候。
這顧西涼連同顧良安都要給幾分的顏麵,又快要成了皇妃,平步青雲,顧家還要依附這丫頭,肯定是不能得罪的。
“我們走。”
顧西涼說了聲,便帶著丫鬟大搖大擺的朝著倚梅園的大廳走去。
從她決定跟雲氏正麵交鋒的時候,她就知道,這雲氏絕對不會對自己那般的禮遇,會想著法的教訓自己,她也做好了準備,這一生她要讓那些害她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