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除非奇跡降臨
震耳欲聾的馬蹄聲逐漸接近,眼前除了一片刀光劍影的血色,什麼都看不到。
蘇墨鈺並不能算是真正經曆過戰爭,真正的戰爭,是賭上榮耀,賭上性命,堵上全天下的一場豪賭。
自古都是勝者為王敗者寇,這個真理永遠都不會改變。
但是,一旦失敗,成為階下之囚,下場淒慘的不僅僅隻有自己,還有這個世界。
也許,這便是容薊所說的信仰吧。
為了自己心愛的人而戰,為了自己的家園而戰,為了天下黎民而戰。
可是,她並不喜歡這種信仰,如果可以,她寧可拋卻一切責任,一切負擔,躲在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與心愛之心白首偕老。
耳邊響起巨大的金戈交擊之聲,兩軍之間的廝殺,由此拉開序幕。
她沒有見過容薊在戰場上的英姿,那種勇猛威武,冷峻霸氣的樣子,原本該是令人心醉神迷的,可她此刻,唯有心驚膽顫,唯有痛徹心扉。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的身體狀況,此時的英勇颯爽,全賴於他的艱難支持,沒有人可以看到他那利落幹淨的動作背後,深深掩藏的辛苦。
好在他的努力得到了回報,大晉的將士們看到自己的君主,在前線奮勇殺敵,士氣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鼓舞,場麵呈現一邊倒的狀況,契丹士兵被打得節節敗退,不斷後撤。
指揮作戰的將領已經無法控製場麵,也許換了烏力吉,還能有一線希望,可惜烏力吉已死,契丹大軍瞬間成潰敗趨勢,四散奔逃。
大晉的士兵全都殺紅了眼,追在那些潰逃的士兵後麵,步步緊逼,直搗中軍。
來不及逃走的契丹士兵,隻好圍成一個環形,架起弓弩和盾牌,打算殊死一搏。
“哈哈,這些個契丹人,說什麼驍勇善戰,勢不可擋,依我看,也就這樣。”身邊一名領軍看著契丹大軍狼狽逃竄的場麵,哈哈大笑。
蘇墨鈺卻擰著眉頭,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驀地,她眼神一凝,大喝道:“快,快讓皇上撤兵,快!”
領軍看著她,一臉不解:“為什麼要撤兵?我們現在占了上風,就該趁勢追擊,將契丹人一網打盡!”
蘇墨鈺懶得解釋,隻急切道:“聽我的沒錯!撤兵,立刻撤兵——”
也許是她的急切和恐懼,甚至有些絕烈的態度,讓領軍不自禁感到了一陣害怕,怔了片刻,振臂高喝道:“傳令下去,立刻撤兵!”
眾人一臉懵逼?撤兵?為什麼要撤兵,形勢一片大好,這個時候撤兵豈不是傻瓜?
但既然上級給出了命令,他們這些小兵,自然是要聽命的。
架起號角,吹響了撤兵的訊號。
跟隨大軍一起追擊在契丹人身後的容薊,聽到撤兵的號角聲,也是一陣納罕,難道是手下的軍士,誤把撤兵的號角聲,當成了進攻?
隻是短暫的疑惑後,他便驀地一驚,用力勒馬,並高喊道:“全體將士聽令,立刻撤兵,不得違抗!”
可惜,這一聲命令下的太遲,原本四散奔逃、士氣低落的契丹士兵,突然轉身回守,好似之前的恐懼害怕,都隻是一個幻覺。
隻是眨眼的功夫,所有追擊而來大晉士兵,都被契丹大軍圍在了中央,形成了一個回字。
“不要退縮,立刻衝出去!”容薊當機立斷,喝令道。
聽到命令,跟來的騎兵首先架起長矛,衝著人堆的某個位置,齊齊衝了過去。
而契丹人好似猜到他們會這麼做,早已在步兵的後方,設立了手持勁弩的弩手,在弩手的後麵,還有全副武裝的重甲兵,所有衝殺的騎兵,最終全部陣亡,此刻,換成了契丹人步步緊逼,緊追不舍。
而大晉的士兵,卻是想逃也無處可逃,所有人都能了甕中之鱉,唯有等著被屠宰的命運。
伴隨著契丹人的包圍圈逐漸縮小,死亡也在開始逐漸逼近。
所有人都開始恐慌起來,訓練有素的軍隊也變得亂哄哄,毫無章法,容薊握著韁繩的手背青筋迸綻。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雖然沒有上過幾次戰場,但也知道,一旦軍隊被包圍,無路可退時,就再無反敗為勝的機會。
今日,這一萬多人,恐怕都要陪著自己葬身此處。
除非——
除非奇跡降臨。
恍惚中,好似聽到一陣轟隆的馬蹄聲,從遠處逐漸接近。
一開始以為是幻覺,直至看到地平線上,逐漸出現的一隊騎兵,這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隻不過,那密密麻麻呼嘯而來的數千騎兵,並不是大晉的援兵,而是一群契丹武士。
看來,真是天要亡他,僅僅眼前這兩萬契丹兵力,卻讓他無力反擊,更別說那群悍勇無畏的契丹武士了。
他隻是覺得有些奇怪,耶律複既然已經勝券在握,又何必多此一舉,派出這支精銳騎兵?
疑惑的念頭一閃而逝,因為那隊騎兵已經自遠而近,衝了過來。
令人驚訝的是,這群騎兵竟然沒有對付大晉的士兵,反而和圍困他們的地方軍隊廝殺起來。
不愧是契丹最厲害的武士,轉瞬就將嚴絲密合的包圍圈,殺出了一條通路。
顧不得去思考這些人的目的,容薊連忙指揮道:“都聽朕號令,全力以赴,與朕一起衝殺出去!”
有君主陪在身邊,不離不棄,戰士們的士氣,很快就被調動起來。
契丹大軍的陣型已亂,無力再戰,隻能放棄回撤。
遠處的耶律複看到這一幕,驟然暴怒,“耶律桓!你這個混賬!你竟敢幫著大晉人跟我作對!我要殺了你!”
“大汗息怒。”身邊的侍人見狀,出言安撫。
“息怒?”耶律複轉過臉,漠然看了眼那侍人,突然拔出腰間彎刀,一刀砍在那人身上:“我讓你息怒!我讓你息怒!好啊,我息怒,我息怒,我這就給你息怒!”
那侍人慘叫了幾聲後,就沒了聲息。
耶律複卻還是不解氣,一刀一刀砍在那人身上,直到砍成一灘血肉模糊的肉泥,仍是不肯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