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病發
初夏時節,全國各地大雨不斷,險些發生洪澇,好不容易撐過了雨季,到了夏末,竟然又開始發生幹旱,好幾個州郡,都爆發了大規模的饑荒。
容薊看著麵前的一封封奏報,有些頭疼。
作為一名剛登基不久的帝王,最擔心的,就是天災。
百姓們大多愚昧無知,長時間的天災,會被有心人利用,稱帝王無道,老天爺才會降下懲罰。
目光在麵前的奏報上來回掃視,最後挑出其中一份:“楊尚書,冀州那邊的旱情,就交由你辦了。”
站在最前方一名身著朱紅朝服的官員上前,躬身道:“微臣遵旨。”他抬起頭,看了眼皇帝,有些欲言又止。
容薊道:“有什麼話,楊尚書但說無妨。”
楊尚書躬了躬身子,憂慮道,“皇上,此次旱災情勢嚴重,不僅冀州,平州和安州也同樣嚴峻,微臣擔心,這賑災的銀兩,怕是不足以應付這麼多的災情。”
楊尚書的擔憂不無道理,這麼多地方發生旱災,就算是朝廷,也一時半刻拿不出這個多的銀兩來。
思緒回到兩年前,不知想到了什麼,他驀地一笑,對楊尚書道:“朕記得,兩年前的時候,楊尚書還在中書省任職。”
楊尚書回道:“皇上說的沒錯,兩年前,微臣的確在中書省任職,前中書令大人為人寬厚,且對微臣有再造之恩。”
容薊點頭:“是啊,那時候,他亦幫了朕不少忙。”頓了頓,道:“既然那時候你在中書省任職,那就該知道,當年在東郡發生過海難,不知此事,楊尚書是否還有印象?”
怎麼可能沒有印象,當時,自己也作為賑災使團的一員,隨著整個賑災隊伍,一起去了東郡。
“回皇上,當年之事,微臣記憶猶新。”包括麵前這個身著明黃龍袍的男子,一刀斬下東郡太守腦袋的一幕。
“既如此,那你應該知道,當年朝廷,是用什麼方式,籌集的賑災善款。”
楊尚書怔了一下,愕然看著皇帝,心道:皇上不會還想如法炮製,再來一次吧?
不用問,年輕皇帝臉上的笑意,已經說明了一切。
其實當年那個隻有十六歲的中書舍人,在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他是不讚同的,這種做法,看似很人性,但實際上與強迫有何分別?
不過後來,他卻改變了自己的想法,看著那些貪官汙吏,將搜刮民脂民膏得來銀錢送來的時,再想到這些銀錢,馬上就會被送到窮苦難民手中時,他打心眼裏佩服。
有時候做事,隻要能達成目的,過程並不重要。
因為秉承著這種信念,他才能在短短兩年時間內,從一個小小的書令史,成為朝廷二品大員,才能利用自己今時今日的權勢,為百姓謀福祉。
“楊尚書,這件事交給你來辦,你應該沒有異議吧?”看著臉上寫滿震驚,卻並無反對的年輕官員,容薊淡聲道。
隻是略微猶豫了一下,楊尚書便應道:“既然皇上如此信任微臣,那微臣定竭盡所能,不讓皇上失望。”
“很好。”容薊立刻提筆,“朕現在就下旨,命你為賑災使,期間一切事由,全部由你來負責,朝中所有官員,需一力配合,若有違逆,等同抗旨。”
將所有的賑災事宜交代完畢後,偌大的禦書房內,就隻剩下他一個人。
近些時候,為了災情日夜操勞,總覺得有些精神不濟,昏昏欲睡。
不禁想起了容朝對他說的話,一開始,他也是這般,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總覺得很是疲累。
或許,自己的這種症狀,與毒發並沒有直接關係,隻是因為最近實在太過勞累,畢竟,他已經連續半個月,每天隻睡一個時辰了。
閉著眼睛,在椅子上靜坐了半晌,覺得之前那種疲乏略有緩解,他這才從椅子上站起。
剛邁出一步,驀地從心口傳來一陣劇痛,好似有把鋒利的斧頭,生生將胸腔劈成了兩半,他痛得連忙扶住桌角,同時,喉頭一陣腥甜,湧上一股濃鬱的血氣,他下意識伸手捂唇,頓時覺得掌心一片黏熱。
放下手來,看著掌心刺目的一灘殷紅,他整個人都呆了,一時間不知該做些什麼,眼前一片空茫,腦中也一片空茫,就那麼呆呆地,看著手心嘔出的鮮血,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像是突然清醒過來,隨手從桌上抓起幾張雪白的宣紙,隨意將掌心的鮮血擦掉,然後扔進了桌案旁的紙簍。
沒事的,一定是太累了,或許睡一覺起來,一切都會變好。
一向沉穩的男人,突然變得有些驚慌,踉蹌著從禦書房離開,偉岸的身軀,也在一瞬間,變得孱弱單薄。
他走得太急,沒有看到在禦書房外的角落裏,還站著一道纖細的影子。
柳絮死死捂著嘴巴,望著男人離去的方向,拚命地,將湧到眼眶的淚水逼回去,卻還是忍不住,發出了類似於小獸般的嗚咽聲。
突然想到什麼,她猛地轉身,朝著宮外的方向疾奔而去。
沒有高科技電子設備的古代,每一天都過得很單調。
蘇墨鈺覺得自己都快閑得發黴了,正思考該做點什麼,來驅散這種幾乎讓人發瘋的無聊感時,院門突兀地被人敲響。
她遲疑了以下,想來應該不是容薊,就像他承諾的一樣,這段時間,他一共就來過兩回,其他時候,都是派人來傳話的。
此時他應該還在宮裏和諸位大臣商討政務,最近各地頻發旱災,估計他也抽不出時間出宮。
可如果不是他,那會是誰呢?
總不會是來借柴米油鹽的鄰居吧?前天才問她借了一小袋米,一壺油,一瓶醋,再來借的話,自己都要被借窮了。
她走到門板前,問,“是誰在敲門?”
一個聲音回道,“是我,柳絮。”
蘇墨鈺大吃一驚,柳絮怎麼會找到這裏來。
想到自己沒有戴麵具,於是隔門喊道:“不好意思,我今天不太舒服,就不請你進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撲通一聲,門外的人好似跪了下來:“我隻知道是你,皇上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這麼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