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把動靜鬧大
再翻過一個山頭,前麵就是村莊,連續不眠不休奔逃這麼多天,早已精疲力盡,不過,總是保住了一條性命。
等風頭過去,再找個安寧點的小鎮落腳,從蘇家帶出的千兩銀子,加上一些值錢首飾,怎麼也不會過得太過拮據。
方姨娘認為,這個她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她從懷中掏出兩個油餅子,一個遞給蘇慶和,一個自己啃了起來。
以往,在蘇府吃著山珍海味都又不滿足,現在啃著幹餅子,心裏卻很是開心。
馬上,她就能擺脫所有的苦難,馬上,她就能真正做一回有錢人,而不再遭受任何人的白眼。
“不知京城現在如何了。”蘇慶和一邊吃著餅子,一邊嘀咕。
方姨娘將手中的水壺遞過去:“想那麼多做什麼,總之,咱們今後跟蘇府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了。”
蘇慶和長長一歎,到底是不太甘心的,如果自己肯留下,與蘇府一同共渡難關,是不是就會有希望,保住蘇家這些年來積累的威望以及財富,是不是自己還能繼續做蘇家二少爺,是不是還能意氣風發地當他的中書侍郎。
這一切都是未知數,正因為是未知數,他才放棄一切,聽從方姨娘的建議,像隻喪家之犬般,一路從繁華的京都,逃到這個荒無人煙的小山溝裏,喝著白水,啃著幹餅。
當他歎第二聲的時候,他忽然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為什麼餅子上會有鮮血?
為什麼自己的雙手不見了?
為什麼……
他沒來得及發出第三次疑問,眼前便是一黑,接著,身邊的方姨娘發出驚恐無比的尖叫聲。
但,他已經聽不到了。
因為他的頭顱,已經與身體分了家,和那沒有吃完的半個餅子,一起跌落塵埃。
方姨娘驚恐地看著站在她身前,手握滴血長刀的男人。
她不認識這個人,但從對上的穿著上來看,似乎是朝廷的人。
“這位大人,求求您了,饒了奴家吧!”她滿臉血淚,用力磕著頭:“奴家是無辜的,奴家什麼都不知道。”
男人抬起手裏的刀,輕輕拭去上麵還冒著熱氣的鮮血,“我不認識你,我也不想殺你……”在方姨娘臉上露出驚喜表情後,又道:“但這是我的任務,你求饒也沒用。”
方姨娘臉上的笑意僵住,正要繼續哀求,隻見對方揚手一揮。
刀光閃過,一道血線飛濺而起。
方姨娘瞪著眼睛,像是幾乎要把眼眶給撐破一樣,怎麼都不肯閉上眼睛。
當死亡真正來臨時,她才知道,什麼叫做恐懼,什麼叫做絕望。
而事實上,她根本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死亡好似是一件非常簡單且愉悅的事情,隻需要等著腔子裏的鮮血流盡,等著靈魂慢慢消散,歸於塵埃。
撲通一聲,她無力地倒在地上,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布包裏的銀子散落出來,掉了一地。
她頹然地伸著手,去抓其中最大的一顆銀錠。
這些都是她的,是她的!
是她後半生的希望,是她一輩子的追求。
然而,她的手指伸到一半,便無力垂下。
男人上前一步,從地上撿起布包,滿足地笑了兩聲,“不錯,這趟任務不虧。”
荒陂上再度歸於寧靜,兩具殘破的屍體,仿佛與周遭的荒蕪融為了一體,成為了這片枯敗灰暗山頭的一道風景。
枯枝上,烏鴉啼鳴,久久不絕。
……
蘇墨鈺來來回回把玩著手中的兩枚夜狐令,屋外下起了入秋的第一場雨。
她盯著淅淅瀝瀝的雨滴,昏昏欲睡。
門外響起腳步聲,她迷離的眼神陡然間變得清明起來,將夜狐令揣好,轉過身去。
一道白影閃了進來,是若白,不,準確說,應該是幹將。
“怎麼樣了?”
“京城各處城門已被封鎖。出入都需嚴格搜查。”他頓了頓:“負責此事之人,是太子。”
蘇墨鈺輕笑一聲,打了個哈欠:“果然是這樣。”
“少主打算怎麼辦?”
她半眯著眼,唇角微微上揚,看似在笑,但那揚起的弧度,卻似兩把鋒銳的利刃,“皇帝送了我這麼大的一份厚禮,我又怎能不做回敬?”
“少主的意思是……”
她站起身,走到桌邊,抽出一張寫著幾行字跡的紙箋:“按照這上麵說寫,盡可能把消息傳出去。”
一個幹將,一個影毒,一個天罡。
三人的身份,正好適合用來做這件事。
幹將看了幾眼,指著最後的幾個人名,“這幾個名字又是何意?”
她走回椅子前,一屁股坐下,“那幾個人是你的暗殺目標。”
“這些人,似乎都是朝廷命官。”
“沒錯,正因如此,我才要你殺了他們。”
“少主,這麼做,難免會引起皇帝的注意,實在冒險。”
她不以為意:“我知道,但我就是要引起他的注意,為官的這段時間,我也算把他的脾性摸清楚了,他是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皇帝,最怕的就是自己威望有損,遭後世詬病,說直白點,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把動靜鬧大點,我就不信他會不在乎。”
“那太子那邊呢?”
太子……
終究,他們還是走到了完全對立的地步,他是皇家的一份子,而自己,則是蘇家的子孫,他不可能背棄自己的家族,她也一樣。
這是她最不願意麵對的,連提起,都覺得不堪忍受。
皇城封鎖,這麼多天都沒有行動,她知道他在給自己逃走的機會,但她不能走,不能在什麼都不做的情況下狼狽逃離。
而一旦彼此為敵,他的立場,將會更加艱難。
到那時,她是眼睜睜看著他糾結掙紮,還是幫著他一同對付自己的家族?
她深深吸口氣,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摒除腦海,她不能心軟,一旦心軟,一切就都完了。
“太子那邊你先不用管,他暫時應該不會出來礙事。”
“是,屬下遵命。”
“雪櫻很好,這些天她一直在教這裏的姑娘跳舞,你不用擔心。”
男子離去的腳步頓了頓,蘇墨鈺明顯可以聽出他話語中的釋然,“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