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人,畢竟也曾為儲君

第26章 那人,畢竟也曾為儲君

皇帝挑了挑眉:“如此說來,此事並非無解?”

“回皇上的話,的確是這樣的。”

這時,萬公公忽地上前一步,彎著腰在皇帝身側輕聲道:“皇上,劉參將請求覲見。”

皇帝神色一凜,目光再次落在腳下那顆血色石頭上:“正好,傳朕旨意,宣劉家二少爺劉宏才進宮,還有,讓長樂公主也來一趟禦書房。”

聞言,容薊猛地抬首,垂在身體兩側的手也不自禁捏緊。

皇帝都走了,圍觀的人也該散了。

這時一直莫不做聲的寧王忽然走到容薊身側,端著手,目光投向遠處某個不知名的角落,“六弟怎麼看?”

容薊眯了眯眼,也不看他:“二哥想要孤怎麼看?”

“紫氣東繞……”寧王似是喃喃地念了一句,突地轉過頭來,死死盯著容薊:“東方,不正是那人所在之地嗎?身為太子,你就一點也不擔心?”

寧王以為他會氣急敗壞,但實際上,臉容沉冷的男子,連半點細微波瀾都未顯現,負手靜立,一派從容:“為何要擔心?他犯了錯,自該懺悔,這輩子是沒有機會再回奉天了,孤若犯下那等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同樣也該遭此刑罰,二哥亦是皇族一員,應當明白,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吧?”

寧王笑得有些幹巴巴:“那是自然。”

“既如此,又有何好擔憂?”

“凡事都沒有絕對,那人,畢竟也曾為儲君。”寧王的聲音忽然弱了下來,當年之事,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二哥操的心未免有些多了。”他從不笑臉迎人,此刻臉上,竟似乎也帶了些笑意,可仔細一瞧,哪裏是笑意,明明是譏諷。

寧王有些惱,但現在不是跟容薊翻臉的時候,他平了平心氣,看向焦黃的地麵:“我也隻是想提醒你而已,畢竟,天命不可違。”

聽到天命二字,他臉上譏諷意味更重,“孤從不信天命。”就如蘇墨鈺所說,成事在天謀事在人,自己的命運,隻能由自己來把握。

寧王也跟著諷刺一笑:“信不信是一回事,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戰龍於野,兩敗俱傷,隻是不知這龍,分別指的是誰。”丟下這句話,寧王轉過身,大踏步離開了。

寧王離開後,禦花園中,就隻剩容薊一人。

望著之前落石墜下的位置,黑沉的眸光陡然間雪亮如電。

隻憑一顆石頭,就引發了諸多猜忌與恐慌,甚至連一向鎮定持重的父皇,心神也被那十六個字所牽動。

戰龍於野,其血玄黃。

好個蘇墨鈺!

……

禦花園這邊發生的事,蘇墨鈺自然是不知道的。

石頭是她早就準備好的,上麵的字,也是她找算命先生編的,她不太明白那是什麼意思,總歸讓皇帝覺得不好就行了。

封建帝製下,人們的心誌其實是很脆弱的,否則,也不會去相信什麼天意了。

皇帝享有這世上最至高無上的權利,同時也背負著這世上最沉重的枷鎖,所謂擁有越多,越怕失去,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便是最佳的切入點。

不可否認,她這番做法,是利用了人性的弱點,但她並不會因此而覺得愧疚。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是這個世界,給她上的第一堂課。

她相信,皇帝在看到那塊石頭時,再好的定力隻怕也把持不住,因為他不敢拿江山社稷來做賭注。

不過於她而言,沒什麼是不能拿來賭的。

她隻是有些奇怪,有些震驚,有些難以理解,昨天晚上那場風暴也太巧合了吧,早上起來的時候,感覺頭頂的天空都是血紅色的,連自己都差點相信所謂的天命了。

有了這場巧合得不能再巧合的風暴,皇帝就算不想相信,隻怕也隻能相信了。

後麵那句遮陰蔽月,傻子都能看出是什麼意思,長樂公主的閨名叫做容惜月,月指的就是她,一切的災禍,都指向了這場婚姻,指向了長樂公主,要想月亮恢複清明,天下太平,隻能在“留”上做文章,但凡不是癡呆,都知道這“留”跟“劉”有關。

總歸,長樂公主跟劉宏才的婚事,應該是泡湯了。

蘇墨鈺樂顛顛地去找容薊,不料晚了一步,他正在聚賢殿跟眾大臣商議國事,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不想回去等消息,生怕他賴賬,於是就在聚賢殿外找了個空地坐下,小太監們來趕了許多次,她就是不走,殿下和魏全都不在,沒人能對她發號施令。

仗著自己蘇家嫡出少爺的身份,蘇墨鈺還就賴在這了。

容薊這會開的時間有點長,都兩個時辰了還沒開完,蘇墨鈺屁股都坐麻了,站起身,剛要活動一下筋骨,眼前閃過一道明黃的影子。

定睛一看,她倒抽了口冷氣。

自己麵前不知何時站了一列人,為首之人身著明黃五爪龍袍,腳蹬黃緞青底朝靴,麵目雖慈和,但眉宇之間卻透著一股威嚴霸氣。

在他的身後,跟著個手持佛塵的老太監,老太監身後,又跟了七八個身著宮裝,手持金絲燈籠的宮女,再後麵,則是一隊金甲護衛,手中長刀熠熠生輝,冷光逼人。

蘇墨鈺在短暫的呆愣後,迅速跪了下去:“草民見過皇上。”

媽呀!這就是皇帝?

突然出現,真是嚇死她了。

她人雖慌亂,但禮數卻不亂,更沒有半點失儀的舉動,皇帝看著她,溫和道:“你便是蘇家三郎蘇墨鈺?”

“回皇上,草民正是蘇墨鈺。”

皇帝回頭,笑著對貼身內侍道:“太師總是說自家犬子不成器,尤其是小兒子,不學無術又叛逆無狀,朕看著,倒覺得這孩子不錯。”

皇帝身邊的大總管萬公公,在宮裏,那幾乎是橫著走的,連皇後和貴妃見了他,都要敬畏三分,他那張白麵無須的臉龐看上去是如此的和藹可親,隻有真正與他打過交道的人,才知道他的可怕。

他看著蘇墨鈺,也跟著笑:“是啊,太師的確是過分謙虛了,蘇家小公子一表人才,頗有乃父之風。”

皇帝揮揮手,“別跪著了,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