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強弩之末

對方有數百人,這邊隻有三人。

對方各個手執利器,他們赤手空拳。

對方個個冷酷自私,他們得保護女人。

這一場戰鬥毫無懸念,這夥強匪身手了得,折了一些小蝦米之後,光是車輪戰百裏胤都感到吃不消,然而他不能後退一步——後麵是他才確定關係要共度一生的女人。

“桑兒,帶你嫂子快走,我堅持不了多久了。”百裏胤看著附近虎視眈眈的敵人,雙手運足真氣排山倒海一推,又是跌倒一片,可損耗過度看起來臉色也異常蒼白。

幽桑死都不願意退一步,可是飛鏢也射盡了,他盡自己最大努力作戰,還是沒有多大起色。在有丁點喘息之機的時候,他就不禁想,哪怕是父親到來,收拾這幫人也需要花不少力氣。

司徒楠的狀況更加不好。她是兄弟倆唯一的軟肋,那些強匪都看她好欺負,也想拿軟柿子捏,她的處境可謂是險象環生,多少次致命的創傷都讓百裏胤狠狠架住了。

赤手空拳下,百裏胤和幽桑早已渾身掛彩,他們身上的衣服也被血染透。

司徒楠見到這一幕,眼瞳緊縮,無比後悔為什麼一開始沒聽話騎馬跑掉,起碼能讓兄弟兩個不用那麼顧忌。

“百裏胤,我不後悔跟著你。”司徒楠死死咬著嘴唇,用力太狠甚至咬出血印來。

她眼睜睜看著這近在咫尺最深愛的男人,湊上去輕輕一吻,在刀斧加身之際不出意外看著百裏胤又幫自己架住,心中充滿感動。

“說這些幹什麼,我一定會帶你走出去的。”百裏胤扯扯嘴角,也無比後悔。

他後悔,早上不相信弟弟的話,害大家都陷入這樣的險境中。要是他聽了桑兒的話,直接繞道大路,這些強匪敢在官府的地盤作祟?

司徒楠聽了他的話不置可否,微微一笑,輕描淡寫間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決絕。

百裏胤眼看著司徒楠掙脫他的手,一下紮進人群,任憑那些危險的刀鋒襲身,依舊毅然決然地衝進人群,轉眼間成了個血人,凝聚最後一點意誌,衝出重圍跳下懸崖。

“不要——”那一刻百裏胤的心跳都停了,想也不想跟著那人兒跳下懸崖。

幽桑瞪大了眼睛,因為離兩人還有一點距離,也在專心應付強匪首領的襲擊,誰知一轉頭的功夫隻看到大哥的身影消失在懸崖上,登時目眥盡裂。“大哥!!”

再大的聲音也喚不回跳下懸崖的二人,幽桑拚命用手抓住的隻是空氣。

眼看著他身上縈繞出一種人見人敬鬼見鬼怕的氣勢,強匪首領更加興奮地大笑著,覺得棋逢對手不容易,索性將手下退出戰圈,他和幽桑再度廝殺起來。

這次強匪首領低估了幽桑血脈中隱藏的巨大力量,一個照麵就被失去理智的幽桑拉著首尾兩端撕成碎片,那血腥的場景,在場的小嘍囉們都嚇呆了。

“誰敢與我作對,死!”幽桑氣勢萬鈞地說,聲音因為力量膨脹的作用,顯得甕聲甕氣,回響在山間,震懾這些強匪們的心魄。

要不是有首領把他們聚集在一起,這些人打死也不敢聚眾做強匪。

見幽桑如此凶殘,他們就是想不服都不行,沒見首領殘缺的屍身散落的到處都是嗎?在眾人還沒能完全下定決心之時,人群中有幾個首領的死忠發出不滿的嘟囔聲,幽桑耳朵一動,紅著眼沒什麼情緒看過去,隔空攝物,遙遙就將這些人打成碎片。

這撲鼻而來的血腥氣好多膽小如鼠的強匪都受不了,連忙表忠心。

幽桑要的卻不是他們的忠心:“找,給我好好找,活著見人死要見屍!!”

掉下懸崖的司徒楠和百裏胤並沒有幽桑想象中的那樣必死無疑,他們似乎走了狗屎運,跳下去還被長在山崖切麵的一棵樹掛住了衣裳,折騰來折騰去還是沒掉下去。

好不容易撿了一條命,百裏胤很高興。但是看著下麵血淋淋的司徒楠,他大為驚懼,生怕佳人就這麼離開他,趕緊將人從下麵抱上來,看著周圍有沒有能歇腳的地方。功夫不負有心人,在背著司徒楠沿著山崖縫隙小心翼翼走著,總算找到了位於山崖下的一個山穀,看起來風景秀麗,又有咕咕冒泡泛著輕煙的溫泉。

“太好了,楠楠有救了。”百裏胤背著司徒楠一躍而下。

遠在尤和國皇城,沐梓禾和幽夜等了幾天,暗十六那邊向暗五發來報告,說明調派人手的事,這暗五已經告訴他們了。這人調也調了,三個人到底有沒有事?

他們卻不知暗十六那邊一眾高手忙得熱火朝天,個個都想摸索著山壁縫隙尋找兩個少爺,然而這裏地勢出了奇的怪,下麵就好像附著一層薄霧,看都看不真切,下去之後也容易迷失方向,而且繩子還會自己斷裂。

其中,暗廿第一個自告奮勇試著下去的,結果因為摸索斷裂的繩索不小心一腳踩空直接墮入懸崖,自此暗十六再不肯放任下去試了。

“為今之計,要不要調集專業的兄弟來看看地形?”暗廿二憂心忡忡。

暗十六抿緊嘴唇,“為了盡快尋找兩位少爺,我們必須加快速度了,不然暗五再派人來我就兜不住了,大家都得完蛋。”

幾個暗衛憂心忡忡,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多的人也注意到這裏的異常,隻因不止一些黑衣人屢屢在懸崖邊上探查,還有一些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強匪,不打家劫舍改為在懸崖邊上溜達了,簡直反常的很。

他們不知道自從將首領殺死,這些強匪統統以幽桑馬首是瞻,不然那些被打成碎片的人就是不聽話的人的下場。為了讓這位老大滿意,小嘍囉們不惜使出渾身解數,可是人畢竟是惜命的,誰敢沒頭沒腦往懸崖下跳,所以找人的進程一再被耽擱。

終於,半個月後沐梓禾和幽夜忍不住,派暗五過來找人,暗五從附近的人聽說暗衛的行動,還有一部分人也在搜尋什麼的樣子,眉頭一皺,去了山寨摸底。

誰知他在山寨看到了毫無音訊的二少爺!那強匪不是為了加害而守在懸崖邊上?

暗五猶疑不決時,幽桑紅著眼睛瞪向屋頂,飛鏢直接打穿屋頂,將暗五釘住。

暗五大驚,沒想到幾日不見幽桑的武功如此雄厚,看著比主子的武功都不逞多讓的強。“屬下該死,窺伺二少爺,請二少爺降罪。”

“暗五是你。”幽桑的聲音不大對勁,這個也被暗五記在心裏。

“你也看見了,懸崖邊上一大堆人在搜尋。我也不瞞你,哥和嫂子,都掉進懸崖了,我讓那些強匪去找的,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幽桑語氣很輕說了這些,卻給暗五一種感覺,他像是一座隨時會噴發的火山,可能忽然就帶來毀天滅地的打擊,那周身最然壓抑卻還很強大的姿態,讓人心生戰栗。

暗五又看了他一眼,眉頭緊皺,這怎麼看二少爺不像是走火入魔。

莫非!想到蕭宸瑨說的,他身上的藥性還沒消失的事,暗五開始頭疼了。

他得趕緊書信一封,務必要主子把蕭公子請來,不然看二少爺這樣子,怕是要糟。暗五剛這麼想,幽桑就猛然抬起眼,像是毒蛇一樣盯著他:“你也是暗衛的一員,我問你,為什麼暗十六調派人手得過三天才能到?短短一天,哥和嫂子生死不明,養你們到底有什麼用!”

說著,幽桑情緒不穩,一掌重重印在扶手上,就見一個掌印浮現其上。

暗五神色一凜,“這……江南地帶地廣人稀,是屬下思慮不周。暗十六這幾個不成氣候的,妨礙了大事,屬下也有監督不察之責,請二少爺降罪。”

“降罪降罪,你隻會說這些,咳咳……”幽桑激動起來,竟咳出了血來。

暗五看著,眼瞳更是一縮,暗道不好。

等他好不容易安撫了幽桑的情緒,趁幽桑不備,點了幽桑的昏穴,然後下到地麵上來。看著自己肩頭被飛鏢釘著還在汩汩冒血,暗五忍著疼意,神色不變,另一隻手為幽桑探脈,沒過多久就看著幽桑歎起氣來。

現在的二少爺因為驚怒交加,強行提升自己的功力對戰敵人,霸道的內力震斷經脈之餘,那藥性就如奔騰不息的大河在二少爺體內作祟,始終不能平息。而這些內力每自發運行一層,給身體帶來的負荷也就越重,傷害極大,弄不好少爺會因此而死。

可以說,二少爺體內就如同一個盛滿水的容器,兩壁都被碎裂出了縫隙,不想辦法把縫隙粘合好,那麼遲早龐大的壓力會摧毀整個容器。

暗五診斷出結果就給幽夜寫信,幽夜接到信後大驚,都不敢把這個結果告訴沐梓禾。他一刻都不想在皇宮多呆,他兩個最驕傲的兒子一個強弩之末,一個生死未卜他怎能坐得住。他想了想,飛鴿傳書一封給蕭宸瑨,再寫了一封信給沐霖。

國內很多事情來不及處理了,隻能拜托旁人。

過了十日,蕭宸瑨與幽夜碰頭,一起趕赴江南,見到暗五就由他領著去見幽桑。幽桑一聽蕭宸瑨是來給他看病的,居然說什麼也不願配合。

“大哥還沒找到呢,一日不見大哥,我的心就不安穩。父親不用說了,蕭叔叔你也是,換做你們的兄弟在你們眼前跳崖,你們能放下心嗎?”

經過漫長的拉鋸戰,眼瞧著幽桑力量一日比一日強,但是麵色卻一天比一天難看,幽夜忍不住了,衝進幽桑房間對他飽以老拳。

“臭小子。命是父母給的,你怎能說放棄就放棄!你娘還在宮裏等著我們一起回去,放棄治療是什麼傻話?你不安心,我做父親的能安心嗎?給我乖乖的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