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害人也能救人

龍乾吩咐的人懾於他的威嚴,在得令之後就分頭合作將幽桑和孟遠帶到他麵前。

在見到孟遠之前龍乾以為這定是如蕭宸瑨一般恃才傲物不好打交道,可等他真見到此人倒是真吃了一驚,隻因為孟遠相貌實在過於平凡,泯於眾生,毫無出彩之處。

孟遠也見到龍乾這個行蹤詭譎,整個人籠罩在鬥篷下好似一枚巨型黑繭的神秘組織首領。他好奇地打量了一番之後就中規中矩作了一揖:“敢問閣下是?”

“你不需要知道本座的名諱,本座現在就要你為我治傷。”龍乾活了百多年閱曆非同尋常,在來之前手下就跟他說帶走孟遠時,這人惶惶如同小民一樣的表現,心道這人還挺會裝,明明膽小如鼠卻要強裝鎮定。

但是轉念一想,這人越是膽小越好掌控,暗自點頭過後就將孟遠當成那些不打不罵不成材的手下一樣了,隱隱還透著一層輕視。

孟遠的確是怕,眼見得那麼多神情肅然的高手站在這個神秘人身後,他便知道這頭領人物不是好惹的,於是聽話地乖乖上前為龍乾把脈看診。

“如何?”龍乾粗聲問。

孟遠的眼珠子轉了下,眼中神光暗斂。“不知閣下這傷,從何而來。”

“本座叫你治傷,不該問的不要問。”龍乾說著,示威性的一掌拍在一旁的實木桌上。隻聞幾聲駭人的哢嚓聲響,好好的實木大圓桌在龍乾一掌下分崩離析。

這還不算完,孟遠眼瞳緊縮就看著那實木桌碎裂之後很快又化為幾不可見的齏粉。

他這才被嚇著了,不禁退後數步。龍乾就看著他的反應,滿意頷首,語氣還是一點不好。“現在你沒問題了?治傷吧。”

孟遠喏喏應是。

在孟遠手頭忙活開為自己把脈開藥針灸的時候,龍乾眯著眼,看著手下帶回來的昏昏沉沉的的幽桑,終於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隻是沒一個人看見。

“做得好。”

從一開始就戰戰兢兢生怕哪裏做的不好讓首領不滿意的手下,登時如聞大赦,渾身大汗淋漓地退到一旁,隻以為是首領見傷勢有救便心情愉快了。

“把他給我弄醒。”

另一名手下聽到龍乾吩咐,拔出腰間的酒壺就朝幽桑的麵上傾倒下去,冰涼的酒液滑過臉頰,刺鼻的酒氣讓幽桑昏昏沉沉中不由反抗起來,眼皮微動已是醒來之兆。

“這是哪裏?”

“你叫幽桑?以後別叫這個名字了。”龍乾就盯著尚還迷茫的幽桑,眼中滿是惡趣味,“零柒在我這裏都被洗腦了,你也不例外。而且來了組織告別前塵往事是慣例,尤其是本座看重你的情況下,你更是得幹幹淨淨成為本座的人才行。”

幽桑被龍乾話語中的冷意刺激著,頓時打了個激靈,人也徹底清醒了。

然而他睜開眼也隻能看見黑漆漆的一片,根本分不清是誰在跟他說話。孟遠一邊為龍乾療傷一邊同情這隻比他膝蓋高一頭的孩子。

他都自身難保了怎麼救人。

孟遠再見到這小孩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個月,前線戰事很順利,把他綁來當軍醫的神秘人雖然鮮少露麵他也能看出這人的愉悅。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次神秘人過來不是帶著受傷垂死的手下來求醫了,神秘人要他徹底摧毀小孩的記憶。

“這不可能。”孟遠斷然拒絕,“行醫是救人怎麼能害人呢。”

回應他的是森冷的殺意,龍乾幾乎眨眼間就來到他麵前,五指並作爪,凶狠扣在他的脖頸上,他當即就被驚出一身冷汗。“有話好好說,還可以商量的啊。”

“奴顏卑膝。”龍乾冷哼,“你得清楚一點,本座從不養無用的人。你今日是做也好,不做也好,隻要你的言行舉止不合本座的心意,那麼你再別想踏出這道門。”

孟遠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滴落,“我、我知道了。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我當初拜師學藝時候有發毒誓的,不能做喪盡天良的事情,你……”

“摧毀一個人的記憶,有時候也是為他好。”龍乾冷冷道,甩下話來。“明日我要見到記憶全無的人,但凡還有一點記憶,你提頭來見。”

孟遠真想委屈地大吼,他不是這個神秘人的手下憑什麼要這麼對待他。

可轉過頭來對著兩眼空洞的幽桑,他又發愁了。行醫為救人,這摧毀記憶再怎麼說也算害人的一種,他不想害人,可又不想死。

“孩子,隻能對不起你了。”眼神閃了閃,孟遠漸漸朝呆立的幽桑走去。

咚咚咚,兵營裏人滿為患,都因為東北聯軍的領導者幽夜要來兵營巡視了。

要知道兵營軍營隻隔一字相差甚廣,兵營裏的新兵過去都是平頭老百姓,有的壓根沒見過血,過慣了安寧太平的日子,猛不丁要他們打仗,他們心中還是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慌。而軍營,不用說,紀律嚴明,內中軍人更是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幽夜的到來,還是比較振奮人心的。

旁人鬧哄哄的,在遠隔兵營還有數十裏地的莊子上,幽夜抱著兩個孩子,正在手足無措安慰著沐梓禾。不用問,沐梓禾這是觸景傷情了。

幽桑一下子不見了,當初軍營都要找翻了天,偏偏龍乾不懷好意送上書信,大大方方承認幽桑被他的人帶走了,這更是急壞了一眾人等。

這次沒有黯鵬,組織首領更是對他們心懷惡意,兩方針對組織元老的歸屬還沒商量出個定論,要是敵人拿住幽桑趁機要挾……可奇怪的是,任憑談判如何激烈,兩方不對盤就要大打出手,龍乾依舊穩如泰山,愣是沒有將幽桑提前亮出來的意思。

越急,似乎龍乾就越想吊他們的胃口。

在經過連續幾天的商議,幽夜暫時擱置了尋找幽桑的事情,更是對之後的談判采取一味強製的態度,對組織的撩撥不理不睬。這次來兵營巡視,也是意味著開戰輪勝負的決心,還有表現他絕不向龍乾低頭的堅定信念。

沒想到的是,這才走到半路,下麵莊子的人不明所以送上了魚翅湯羹。沐梓禾看這魚翅湯羹就不由想起失蹤兩個月的兒子,難免傷心,這可急壞了幽夜。

安小沐兩手盤胸,輕車熟路幫幽夜抱著兩個長大不少的弟弟妹妹,嘴上不客氣地諷刺道:“說好是你安排一路上的衣食住行,結果呢?”

“桑兒一失蹤,我的心神就不住恍惚。”幽夜瞥他一眼,“臭小子說句好話能死?”

安小沐報以不屑嗤笑,轉身就走。

插身而過間,誰也沒見到安小沐臉上的彷徨緊張之色,可見他不是完全不擔心的。經曆過黯鵬和他的背叛,想也知道組織會對桑兒做什麼。

桑兒……他握緊拳頭,發誓一定會率兵大破組織,將桑兒救出來。

“好了七兒不哭了。你現在都是四個孩子的母親了,要堅強。”幽夜幹脆摟緊沐梓禾,在她耳邊輕輕勸說道。

沐梓禾不住搖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心一揪一揪的疼,好像要失去什麼。而眼下唯一不在她身邊的就隻有二兒子幽桑了,她越想越悲從心中來。

哭著哭著,等那陣痛感過去,沐梓禾擦幹眼淚。“越活越回去了。”

“這才是七兒的真性情啊,人都說一孕傻三年,嗬。”

“你還能笑得出來。”沐梓禾斜睨他一眼,眼底的青黑看得幽夜由衷感到心疼。

他拍拍她的背,沉默著還是沒再勸。當初做下決定不管組織開什麼條件都不答應,哪怕用幽桑來威脅都不理睬的時候,他的心也是萬般疼痛,隻不過他是男人,家裏的頂梁柱,怎能輕易露出脆弱的模樣。他一旦倒下,七兒和孩子們又怎麼辦。

在夫妻倆相擁互相舔舐傷口的時候,組織老巢的密室中。

龍乾將幽桑和自己的衣服脫光,雙雙進入巨大的浴桶中。從高處看去,這個巨大浴桶裏裝滿了顏色古怪的藥水,下麵還有柴堆在生火,燃燒得劈啪作響。

在這溫度足以將人蒸熟的藥水裏,龍乾仗著自己武功高深一點不放在心上,隻專心於手上的東西。就見他狠狠一割手腕,紅得發紫的血液汩汩落下,正滴在藥水中,通過皮膚滲透進幽桑的體內。

眼看著幽桑的皮膚越發紅潤,甚至隱隱發紫,龍乾得意地仰天大笑。

去除了記憶的幽桑就像是單純天真的孩子,讓做什麼就做什麼。所以現在他就妄圖讓這孩子成為去除蠱毒的橋梁,將血脈中的蠱和毒一並傳到其身上。

這還僅僅是計劃的一部分,待到他的血脈徹底融入到這孩子身上,他們將會成為極為親密的親人!介時,再用他和自己換血,大功就告成了。

越想越是欣喜欲狂,手上動作也更是粗魯了一些。龍乾可不管眼前的小家夥是不是將成為血脈關係上最親近的人,在他心中,這孩子不過是個爐鼎,一個工具。他是狡猾的敵人幽夜之子,身上還有魚謙精心研製的藥物,他的頭腦筋骨都會以常人意想不到的速度成長,正好成為他最有利的棋子。

“睡吧,孩子,等你醒來,我的大計也能開始了!”

隨著陰森瘮人的狂笑聲過去,孟遠心有餘悸地看了看那人遠去的背影,再看看浴桶裏渾身煮熟蝦子一樣紅的幽桑。“被這樣的人帶著,再好的孩子也會變壞。唉,但願我留的後手能救救他。”

說完,孟遠迅速離開了這間密室。他還記得師傅古籍中記載著,苗疆蠱與毒的可怕。用得好了能救人,用得不好稍有差池便會害人。他就是利用這點,將本來十分可怕的蠱血變成救人的聖藥。

“我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結果如何但看天意。”歎息一聲,人也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