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受了很嚴重的內傷,龍乾也沒好過到哪裏去,氣血不平他動一動四肢百骸都像被萬千根針一齊紮,可以說是痛不欲生。兩人咬牙切齒互瞪之後,覺得再繼續打下去誰也占不到便宜,一抬手,示意己方收兵。
蕭宸瑨上前一步搶救幽夜,看見他的衣襟已經被鮮血染紅,可謂觸目驚心。
“幽夜你……撐著點!”
“我沒事。”幽夜嘴上說沒事,心裏還是苦澀的。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就說組織怎麼派了人得到他們信任,又有可能去了放置斬天劍的寶庫還毫無作為。現在看來,他們內部就有很大問題,不知道是哪位友人或是下屬幫組織做事,壞了他們大計,還可能導致大陸今後陷入更恐怖的腥風血雨。
蕭宸瑨清楚幽夜在說什麼,無奈歎息。“事到如今我們隻能先行撤退了,走,回去我們好好查查。”
這一查竟然查出不得了的事情。
幽夜他們沒有張揚,隻是在夜深人靜眾人都睡熟的時候,來到幽桑的帳篷。幽桑隔壁本來是安小沐的床榻,眼下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測是不是正確的,幽夜早就找個由頭將弟控大兒子放出去了。
“桑兒,桑兒你醒醒。”
幽桑擦了擦眼睛,本來還要打個哈欠,但是一抬眼看到一臉嚴肅的父親,而父親眼裏泛著一種他看不懂的複雜的光,頓時什麼睡意都被趕走了,戰戰兢兢地坐起來。
“父親,你怎麼來我這兒了。”
稚嫩的童音回響在幽夜耳邊,他百般思索也找不到這向來乖巧的二兒子做下這等惡行的原因。旁的不說,單說斬天劍被毀的後果,幽桑再小再愚笨也不有可能不知道。
他當時可是親眼見到暗一四個為了保護他們而死啊,記得最喜歡孩子的暗四時常違反自己的原則,就為了冒出來逗乖巧的幽桑,幽桑也很喜歡他的暗四叔叔。
“桑兒你和我說實話。”幽夜想來想去找不到原因,隻好問本人。“在開戰前夕,那個假的楚少主來到的一日中,看守寶庫的暗衛們告訴我,隻有兩個人出入過。這兩個人一個是假楚少主,另一個……桑兒,為什麼是你?你怎麼能帶著陌生人進入?”
幽夜的語氣不是很嚴厲,但是這嚴肅的臉色還是嚇著幽桑了,小孩忍不住抽噎起來。幽夜頓時頭大,他可是最煩孩子哭了,偏偏這是自家的孩子,乖巧又敏感。
半晌,幽夜一聲歎息坐在幽桑床側。“你不想說,那我就去查了。到時候要是你娘親也知道了,看她會怎麼想。”
“不要!”幽桑驚慌失措大叫,“我錯了父親,是我帶著壞人進去,可那不是我本意啊。父親……”說了一半,他又想到要是自己能隨隨便便被人控製的事情叫父親知道了,是不是又要與親人隔離五年?
說著說著,幽桑強忍著說出真相的念頭,默默垂下頭。“總之是孩兒的錯。”
“不可能。我幽夜的孩子,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惡事,是不是那個壞蛋要挾你了?”幽夜眼神一閃,說道。
幽桑忙點頭,順著台階下。“是啊,那個人太壞了,他趁娘親午睡的時候拿了娘親經常帶的步搖告訴我說要是我不帶他去寶庫,那他就會對娘親下手。娘親最近為了照顧弟弟妹妹們很累了,丟了步搖也不著急,可我真怕那個壞人說到做到。”
幽夜這才釋然,看來孩子果然還是太稚嫩了,一下就被人蒙騙了。
他內心複雜難言,最後隻能摸摸孩子的小腦瓜。
現在斬天劍被毀,無法打倒龍乾毀滅組織事小,計劃失敗自然是要跟盟友們道歉的。本以為是己方出了內奸,查到了就可以推到台麵上大義滅親,盟友也不會對己方失去信任。可萬萬想不到的是,自己年僅五歲的兒子還能被牽扯進去。
幽夜滿腦子一團亂,想著回到主帳跟七兒交代,又得換一番言辭。
過去對這孩子並不算怎麼關愛,現在出了事就更得好好照拂他,不然孩子長大了就要跟父母心生嫌隙,而且七兒也會傷心,壞了身子。再說,就是不想這些,本著這就是他幽夜的孩子的份上,他也不會真狠心至此。
現在愁就愁如何對盟友交代的事情上了。
“桑兒你好好睡吧,不要怕,父親不會說出是你幹的,你也不要說漏嘴。”
“知道。謝謝父親……”這是幽桑第一次感受到父愛,心裏暖洋洋的。
幽夜愛憐地揉了揉他的腦袋,恍然間卻發現自己對大兒子諸般愛護關心,不知不覺中就慢待了小兒子。不止如此,五年來他和兒子太少互動了,最親密的舉動不過是偶爾抱抱,這揉揉頭的親昵小沐都享受了不下百次了,倒是桑兒一直被忽略。
想著,幽夜心中更是責任深重。為人父為人夫,還是一個龐大陣營的領導者,行差踏錯一步等待他的都是萬劫不複,他還得好好思忖思忖再行事。
夜幕沉沉,幾人難眠。正當幽夜和幽桑約定好了,不將此事說出的時候,沒想到龍乾因為被迫和幽夜打平,心中極為不忿。
他不惜舍棄假楚瑜這個棋子,硬要將幽桑扯下水。
“幽夜,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公道正義,哈哈我看你怎麼辦!”龍乾一邊運功,一邊皺著眉頭,心中發狠道。
隔了一天,從尤和國就爆出毀了斬天劍,害天下蒼生繼續受戰火荼毒之苦的罪魁禍首就在幽夜己方陣營中。此消息一出,舉世嘩然,幽夜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他不用想都知道是組織的手筆,焦頭爛額之餘卻沒有一絲退縮。他身後就是小小的幽桑,那孩子被他忽視五年了,而他這個父親還沒來得及彌補。組織想幹什麼他知道,可他不會妥協!大風大浪那麼多都過來了,還怕這些陰謀詭計。
然而待到軍營裏群情激奮的盟友們找上門的時候,幽夜卻不能再瞞了。
紙是包不住火的,組織既然想將桑兒拉下水,怎麼能不做好萬全準備,況且與其最後被組織揭露打臉,還不如先發製人,透漏點口風,讓盟友們有接受的餘地。
“幽王,你當初結盟的時候答應好的,一定會不惜一切打倒組織首領,毀滅組織,可你看看你到頭來做了什麼?隻不過讓你交出毀了斬天劍讓勝利化為泡影的叛徒而已,你怎麼就拖拉起來了?難不成是有見不得人的事。”
“應勇,你說話語氣放客氣點。當初一致推舉領導著之位的時候,其他人都推舉幽夜了,唯獨你自己毛遂自薦,硬要當領導者,還為此和幽夜大打出手。”
蕭宸瑨不屑翻了個白眼,“過去和組織作戰不也是幽夜起到的作用大,現在一出點什麼事一個個就煽風點火想讓幽夜讓出領導者的位置,你們還真有臉。”
應勇漲紅著臉,正要和說話毒舌的蕭宸瑨大戰三百回合,另一邊表現得懶洋洋的楚少主就對他使了個眼色。
淩天爵注意到這一幕,衝幽夜暗暗搖頭,這楚少主是派炮灰試探呢,重頭戲果然來了。
“幽王,不是我們不相信你,實在是事實勝於雄辯。”
真楚瑜伸了個懶腰,眼神卻是精芒閃閃暗含野心,他自認楚氏一族底蘊深厚,前朝龍氏都比不過楚氏。既然幽夜千方百計將他請來,起碼也要表現出個誠意來。
可他來了之後發生什麼?商量事情的時候將他當成廟裏菩薩一樣供著,所謂商討全是一些表麵問題,而核心商討就幽夜和他的好友們之間進行,怎能不讓他生氣。
隻是楚瑜心高氣傲慣了,不喜歡在這點蠅頭小利計較,他也沒想著鬧什麼,讓盟友關係破裂。他就在等,等幽夜自己出紕漏。喏,這天大的紕漏不就出來了?
“什麼事實,明眼人都能看出這風聲是從組織吹出來的。”蕭宸瑨沒好氣說。
應勇這又有了發揮之地。“誰說的,組織就算吹出來這個消息也不會是空穴來風。倘若幽王不心虛,大可以將自己的調查結果完全呈現在世人眼前啊,這才好彰顯你大公無私的領導者本質。一直藏藏掖掖,難怪叫人懷疑。”
蕭宸瑨眼一瞪就要和應勇對辯一陣,幽夜見了,輕輕擺手。
“既然大家都在盼著我的答案,那我就告訴在座諸位——”
他站起來,麵色有些沉重,連帶著整個主帳議事堂的氣氛也為之一肅。“首先我要為犬子向諸位道歉,毀了斬天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犬子幽桑。”
“什麼。”應勇第一個激動地站起來,“身為領導者,你的親人一舉一動也皆在眾人眼前,怎可如此輕率。斬天劍不是對付組織首領的關鍵嗎,這神兵還能讓小孩子說見就見?幽王的家教當真是有些問題。”
幽夜不怒反笑,“小孩子不懂事,內子嬌慣理所當然。畢竟我大兒子小沐五年未歸家,為了對付組織鞠躬盡瘁,更是不常朝麵,內子想念大兒子,我讓二兒子替為照顧母親,而我們做父母的還能讓懂事的二兒子委屈了。”
“一口一個懂事,還不是將這麼重要的神兵給毀了。”楚瑜涼涼說著。
淩天爵和蕭宸瑨對視一眼,笑了。“說起來小孩子能做下錯事和楚少主分不開關係呢。幾位可還記得在楚少主到來之前,就有一位楚瑜來過了?不瞞各位,調查結果顯示,正是那楚瑜哄騙了才五歲的桑兒做下錯事。”
楚瑜一聽,不由失手打翻了茶杯,叫道:“什麼楚瑜,和我一點幹係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