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是敵是友

“站住,安小沐你給我站住。”

“不要跑啊,你真忘了我是你娘嗎!”

“哥哥,哥哥不要離開我們,哥哥你回來啊。”

後麵不斷有人追著零柒,零柒心中混亂著,哪能聽他們的話停下來。心一橫,他索性跳到房簷上,利用層層密密樹枝的遮擋,彎下腰三兩下從沐梓禾的視線中消失了。

“小沐……”沐梓禾哭死的心都有了,為何老天那麼殘忍,不讓兒子與自己相認。“你回來啊。”

幽桑站在沐梓禾身邊,抬著眼眸看向上方的屋簷,忽然發現樹枝某處太過茂密,擋出一片陰影來。

他站在那片樹蔭下朝上望,小小人兒的動作沒引起沐梓禾的注意,他就這樣上望著忽然發現了零柒的影蹤。

哥哥——

他想叫喚,不想零柒也注意到了他,受驚之下倉促逃跑,徒留原地幽桑失望地佇立在下麵。

“為什麼哥哥不留下,是因為不喜歡桑兒嗎。”他想流淚,可是一想到娘親在身邊,本來她的心情就不好,如果再因為自己哭了心情更不好了呢?他狠狠擦著眼淚,心中苦澀如吃了黃蓮,麵上還是平靜的模樣。

“娘親,地上涼,你別老蹲在這裏。”幽桑伸手去扶沐梓禾,沐梓禾那麼大的人怎會被他扶起。

用了吃奶的力氣,幽桑也沒能拉動沐梓禾,一時間心中充滿沮喪,真的忍不住要哭出來。

一隻溫暖的大手撫摸著他的腦瓜,安慰道:“娘親沒事,桑兒不要為娘親擔心,娘親隻是難受。你讓娘親再在這裏蹲一會兒,一會兒就沒事了。”殊不知她這樣安慰,更是讓幽桑悲傷。

他快速跑回議事堂門口,將那一盤笑麵包子端起來要往沐梓禾這裏跑。但是他跑得太急了,一顆小石子絆倒了他,幽桑狠狠跌倒在地上,手心被蹭了一道血痕,他癟起嘴,終是忍不住發脾氣,把一盤笑麵包子扔的到處都是。“嗚嗚,娘親喜歡大哥不喜歡我,大哥也討厭我見我就跑……竹姑姑你在哪兒,桑兒好傷心。”

零柒一口氣跑出了王宮,看到一身黑色勁裝的黯鵬戲謔地看著他,正要揶揄什麼,他忙先開口。“你怎麼在這裏,你不是回組織了嗎。”

“拜你所賜,現在上官鑫死了的事情怕是傳遍全組織了。你以為,上頭還能再信任我?與其再留在組織礙人眼,我不如出來單幹,反正外麵天大地大再沒有束縛,豈不美哉。”

零柒卻不相信他的鬼話。要能輕易脫離組織,怕是黯鵬第一個就要離開了,哪能說到做到那麼簡單。

“你就瞎謅吧。”他心情不好,隻留下這一句話就跳到別處,懶得理他。

難得黯鵬沒追上去,反而好心情地看著湛藍的天空,還有緩緩落向西山的夕陽。

幽夜出了尤和國邊界,正要往北邊走,路上就遇到一個很熟悉的人。熟悉到,他看著就牙癢癢,恨不得和這個男人大戰三百回合。“你怎麼在這裏。”

他們一行人從昆侖下來,不過一天的功夫,而且聽到戰訊就迫不及待去北閻也是臨時起意,他怎麼會知道。

這個他,指的正是攔路虎黯鵬。

隻見他對幽夜聳聳肩。“我無聊啊,到處走啊走沒想到碰見了你。拜你家好兒子所賜,他救了弟弟,我救了他,就導致組織上下都以為我背叛了。這不,我無處可走,隻能投向你這個之前的敵人了。”

幽夜才不信這人的花言巧語。說的簡單,隻因為救一個人就算背叛組織了,那麼這人之前又怎會有如此大的能量,潛進南淩國不說,還控製朝臣向天爵施壓,趁此機會綁走小沐。

萬一這人就是以投誠之名,暗使詭計,那可防不勝防。

於是幽夜心生警惕,沒有理他,自顧自向前走。

“你怎麼不信我。不是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這樣的無視,是默認還是……”

“我要趕路,你請便。”幽夜毫不給麵子地道,就差直接說滾了。

黯鵬一直保持笑嘻嘻的模樣,雙手盤胸如跟屁蟲一樣跟定了幽夜,不管他多少次明著說滾,他就不走。所以,七八天之後,晝夜不停歇的趕路終於讓幽夜疲憊了。

回頭望了一眼,果不其然又見到了黯鵬的影子,他也是服了這人的毅力了。

不理他,進了北閻國找一間客棧投訴,他住天字號上房,黯鵬就住在他對麵地字號上房。

“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當幽夜打開門見到黯鵬,臉上的表情已經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偏偏黯鵬就像是眼睛沒看見他的厭惡,依舊嬉皮笑臉地說:“我這當然是投誠,很有誠意的投誠。”

幽夜瞪了他一眼,又變回平靜的模樣。“鬼話連篇,不想說就請你滾開,我要用膳了。”

“正好,趕路那麼多天了,雖然我武功高強不用吃喝,但也難免腹中饑餓。”黯鵬就隨著幽夜下樓,到下麵和幽夜坐同一張桌子。幽夜見狀,毫不遲疑地站起來走開,要去另一張桌子。

黯鵬這時卻召喚小二過來,給了一錠金子。“叫外麵的乞丐過來,我請他們吃飯,要多少有多少。”

小二從沒見過有人慷慨成這樣的,還有和乞丐一起吃飯的怪癖。不過在他們眼中,給銀子的就是大爺,尤其是這麼大一錠金子,這位一定是京城來的貴主,不可怠慢。

盡管不喜歡外麵的乞丐進來弄髒地方,小二還是盡職盡責出去召喚乞丐來,一桌一桌的吃飯,甚至幹脆說這裏被包下了。

幽夜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黯鵬仍舊沒有一點收斂。

他做得很絕,直接上了二樓,單獨盤出一間包間,將頭伸出窗子衝幽夜招手。“請了。”

要不是明知道黯鵬舉手投足一股子男子氣概,幽夜都要以為他是有斷袖之癖的那種人。就算不是,這樣花大價錢的“投誠”,不但不會讓他感動,反而更不由得警覺這人另有企圖。

幽夜知道按照自己的武功,一個月不吃東西也沒什麼,索性撂下筷子。

“你跟著我投誠,目的就是為了打敗組織?”

“你可以這麼想,我們是有共同的敵人的。好歹看在我撫養你兒子,護著你兒子五年,你就信我一次。”

幽夜冷笑著嗬嗬兩聲,“你口口聲聲說我兒子,那我兒子何在?小沐他人呢?”

“他呀,我想知道自己身世之後很震驚,這會兒怕是早去你娘子那裏,探探虛實了。”

幽夜呼啦站起來,要不是自控能力強大,這會兒怕是早和黯鵬打起來了。“小沐在尤和國?”

“那是自然。所以我勸你最好盡快辦完事情回去,這樣還來得及看到他。不然……其實吧,我現在的處境也不是不可回組織的,隻是難免讓你兒子受點苦。如果我舍棄了你兒子,我還是組織裏高高在上的黯鵬大人,而你兒子反倒成為十惡不赦的對象,必須被誅殺。我倒是不介意,親手殺掉這隻小狼崽子證明自己清白。”

黯鵬明著說不是非幽夜這個選擇不可,暗中卻在明晃晃示意小沐的性命捏在他手裏,由不得幽夜。

幽夜眯起眼睛,讀懂了話外音,自然不用和黯鵬裝假。

“你是在威脅我?”

黯鵬笑得樂不可支,“我是想讓你再沒有疑惑。我這個組織中有舉足輕重地位的人說背叛就背叛,你很費解吧。而且光是憑零柒,也就是你兒子的光,還不足以讓我選擇你們。不過呢,有些事情麵上看著是不可能,內裏深究起來還是不無可能的。你兒子讓我很滿意,我想叫他繼承我的衣缽,你看呢。”

幽夜不會被黯鵬的甜頭打動,況且他不認為自己兒子缺黯鵬的那點東西。

光論武藝權力,為人處世的道理,他都可以自己和七兒一起教導小沐,沒道理一定要讓小沐依靠黯鵬。

黯鵬光是想說小沐離不開他,而讓他們接受這個不知是敵是友的家夥為盟友,那是癡人說夢,太狂妄了。

“我想你還是另找高明吧。”幽夜笑了笑,眼底沒有一絲笑意,站起來就要走。

黯鵬卻輕描淡寫扔下一枚重磅炸彈。“你真確定?那好吧,如果你不和我合作,那你兒子的小命真要危在旦夕嘍!”

“你說什麼。”

在幽夜這裏,權勢財富名聲都不足以威脅他,真正能威脅他的除了沐梓禾就隻剩下孩子和兄弟。

其中,孩子又要放到兄弟的地位之前,可以見得隻要拿安小沐的生命安危跟幽夜開價,他一定不會還價。

黯鵬心中算盤打得叮當響,看著幽夜震驚中夾雜著熊熊怒焰的眼神,他得意地彎起嘴角,心道還是太嫩。

“你究竟想做什麼。用小沐來和我談條件?既然你說他在尤和國,憑什麼叫我相信。”

“你沒和我討價還價的餘地了幽夜。”黯鵬像是一隻饜足的野狼,精光閃閃的眼神叫幽夜不得不咽下心中的不忿。五年前他和這個男人簡單過招已經意識到自己能力低下,不足以在武力上鬥倒他。

倘若這個人真想突然發難,他絕無還手餘力。既然如此,他是否的確沒必要欺騙自己?

在幽夜心中掙紮之時,黯鵬輕飄飄又落下最後一根壓倒駱駝的稻草。“沒時間給你想了,實話告訴你吧,每個加入組織的人都會中首領親自研製的毒藥,定期服下毒藥,悄無聲息。有些生活在底層的人至死不知道自己活在首領的算計之中……你想,我們現在脫離組織,組織會讓我們好過?放心,我隻要解藥而已。”

小沐中毒了!

毒,是幽夜一直深惡痛絕的。五年前,懷孕的沐梓禾被下了毒藥,導致生產下來的幽桑小小年紀就有嗜血狂躁的症狀,至今還留有隱患。蕭宸瑨很早就告訴過他,幽桑這輩子隻能將養,可能到最後父母死後,除了至親再沒人敢親近,注定孤苦伶仃。

兒子已經因毒廢了一個,若小沐再有個三長兩短,那七兒絕對承受不了。

就連自己,也不能接受。

“好,我答應你。”與虎謀皮,他所做的又不止一次。

隻要能救小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