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來的一聲提醒,驚動了本來還沒抱希望的沐梓禾和幽夜。
“誰,是誰幫我們。”
暗處眼睛的主人慌張起來,想著自己本來是出來采藥的,怎麼能一時沉不住氣跳出來幫忙了。他也不欲讓人記住自己的恩情,隻是連忙擺擺手。
“你們別管我是誰了,快走吧快走吧,這裏不是你們該呆的地方,出來了就請自行離開,這裏的主人脾氣很怪的,你們別惹怒他了。”
那個人前腳剛走,幽夜抱著試試看的心理,背著沐梓禾按照那個人說的方法慢慢走出了沼澤池,兩人都高興無比。
“多虧了這個好心人。”沐梓禾心有餘悸。
一望無際的沼澤池,他們吸入瘴氣頭昏腦漲也不仔細注意地麵,其實沼澤池裏真有一條沒被沼澤淹沒的小路,像是有人故意添泥土造的路,他們踏著路正好走出了沼澤池。
可是再往前一看,哪有那個好心幫忙的人的影子?
“我記住了他的聲音。如果我們一直往前走能找到午點圖騰的主人,想必也能找到這個好心人。”幽夜笑著說。
沐梓禾也點頭,“他好像對這裏的主人很了解,我們遲早會再見到他。”
這麼想著,兩人動作不停繼續走。
好在山下的村民說的不過是片麵而已,除了這個沼澤池,幽夜他們走到最後一座山頭都沒再遇到什麼危險。
“不要大意,也許最難的險關便是在我們放鬆之時冒出來的。”經過沼澤之危,沐梓禾不敢大意了,忍著痛讓幽夜推拿了一陣,總算讓腳踝消腫了,她也能下地自己行走。
幽夜仍舊不放心,隨手拆下一棵樹的樹枝,給沐梓禾現做了個拐杖,方便行走。
“嗯,知道了,咱們走。”幽夜笑著去牽沐梓禾的手。
誰知道恰在此時,異變突起!
大地在震顫,道路中間裂開一條大縫,在這條突然產生的縫隙的周圍,哪怕根再結實的大樹都陷了進去,而且一掉下去就再看不見影子,可怕極了。
“七兒,不要放開我的手!”幽夜這麼喊著,用力就欲要把沐梓禾拉到自己這邊。
看者這條縫的末尾在他們中間越裂越深,幽夜心中充滿驚駭和恐慌,生怕一個不小心沐梓禾也會像那棵樹一樣,掉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被可怕的地縫吞沒。
“是地動!七兒,慢慢過來,千萬別到樹底下。”
幽夜親眼見到一隻在樹上亂竄的鬆樹,因為落到地上抓不穩樹幹,被倒落的大樹一下壓住了小小的身軀,頓時血肉模糊。
他瞳孔緊縮,又怕沐梓禾像這隻小鬆鼠,被樹幹壓成肉餅,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沐梓禾在遇到這麼緊急的關頭沒有絲毫擔心,眼裏隻有麵前這個人。
她努力按照幽夜做的,跳躍到他身邊,小心和他一起躲避著不斷塌陷的樹幹,心裏充滿了死亡的刺激。
是的,刺激,沐梓禾看著幽夜,忽然有種生同裘死同穴的快感,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瘋了。
“七兒,我跟你說話怎麼不理我。”
好不容易挨過了一個時辰,地動不再那麼可怕,幽夜也終於放下心來。
他含笑看著和自己一樣劫後餘生的沐梓禾,心落到實處,很是慶幸。
沐梓禾張張嘴,也要衝他笑,順便回應他,哪知腳下一空——
“七兒!”幽夜眼明手快,趕緊拉住她。
地動卻陡然變大了,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幽夜心痛地看著墜在半空的沐梓禾。“七兒,別怕!我抓著你,你小心點,我會想辦法拉你上來。”其實幽夜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都很勉強了,因為地動仍在持續,他們完全不知道這鋪天蓋地一下降落的災難何時結束,萬一拉上來腳下再出現地縫又該怎麼辦。
他更無奈的是,他身邊陸續出現不少地縫,就是沒有沐梓禾墜下的這個地縫那麼嚇人。幽夜努力抓著沐梓禾,他身邊的地皮本來就因為地縫出現而鬆軟了不少,他想辦法讓自己不滑下去,就得不斷蹭著地麵,皮膚被蹭破流血是小事,他隻怕自己不能拉沐梓禾上來。
“七兒,你千萬別鬆開我的手,我一定會拉你上來的!”幽夜再度下死力向上拉。
沐梓禾的求生欲也很強,她有最愛的男人,最愛的孩子,怎麼能輕易死去。
“夜,我自己慢慢上來,你也小心!”沐梓禾現在滿心滿眼,什麼都沒了,隻知道向上爬,再向上爬,他們要趕快離開樹林,不然持續迸裂的地縫和不斷倒下塌陷的樹都夠他們喝一壺的,需得盡快找一塊結實的山石站住腳。
兩人不斷努力,奈何地動就沒停過,一個救人,一個自救,都不怎麼見成效。
反倒是幽夜的位置也危險了不少,那些迸裂地越來越大的地縫,看起來完全把幽夜所在的地方孤立了,看起來很是險峻,沐梓禾從下麵還能看到裂開的土石紋路,想來幽夜若再用力拉她,遲早會跟她一樣掉下去,沒有回天之力。
沐梓禾心中充滿猶疑,最後看著那道迸裂延伸的紋路,想也不想地鬆開了手。
“不要啊七兒!”幽夜想也不想一手拍在地上,想再把身子伸出去,拽住沐梓禾。
電光火石間,他用力過猛,自己的棲身之地也終於承受不住重量,塌陷了。
幽夜眼神變都未變,調整姿勢一頭栽下去,脫下外套捆在沐梓禾身上,一用力拉起沐梓禾,兩人抱住。
“你還是掉下來了。”沐梓禾遺憾地道,眼裏卻很是感動。
幽夜笑著點點她鼻尖,哪怕現在就在麵對死亡,他也分毫無懼。
“傻瓜,我怎會丟下你不管。再說你以為我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快要塌了嗎,我隻不過想最後盡心力而為之。可惜老天要滅我們,不給我們活路。”
幽夜帶著歎息的話語聽在沐梓禾耳力,她心中刺痛,抿緊唇,拔出腰間的軟劍,也想和幽夜一樣盡人事聽天命,一劍繃直狠狠刺向地縫兩麵山壁。
“沒用的。”幽夜看著光滑的地縫山壁,再看軟劍刺上去毫無停頓地一直下滑,甚至冒出了火星,感歎地說。
沐梓禾卻固執地搖頭,“哪怕摩擦到最後也好,不要放棄。”
“嗯。”幽夜溫柔地看著她,出劍一起刺向山壁,二人這樣的下墜趨勢果然緩了下來。
然而他們沒想到地縫不斷擴大,終是有不少樹木無法幸免,逐一陷落下來。
有幾棵相對來說根紮的不穩的樹,禁不住塌陷一下掉了下來,幽夜正麵抱住沐梓禾,抬頭就看見巨大的陰影,瞳孔緊縮。
他知道這樣砸下來一定會傷到沐梓禾。
“你要好好活。”幽夜來不及說太多,狠狠抱住沐梓禾轉身踢向山壁,像炮彈一般彈射向上,沐梓禾眼睛終於能看見上麵掉下來的樹幹。
從地表砸下來的樹幹,下墜力道那麼猛,砸在人身上一定會筋斷骨折!
“不要啊,夜——”
沐梓禾努力想翻過身為幽夜擋住這一擊,沒想到幽夜動作溫柔,卻禁錮得她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看著樹幹砸下來,遮天蔽日,打在幽夜身上,他立刻吐出一大口血。
沐梓禾眼前,隻剩一片血色。
天地同哀——
無聲的墜落,最後似乎打碎了什麼界限,隻聽得幾聲劈裏啪啦的脆響。
“桑茹先生,為什麼我娘子還是醒不過來?”
“你急什麼急,不過是幻境而已,陷進去出不來,這就是鮮明寫照。”
“桑茹先生這還不是你的錯,我和娘子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你怎麼能下陷阱害我們。什麼幻境,死了才能出來?你別逗了。難道我娘子一個人獨活在幻境裏,熬死了才能出,那真是太殘忍了。我告訴你啊,醫者父母心,你不可以讓我娘子一直陷在環境裏,這對她身體不好。”
現實中,留著一把山羊胡,帶著大洋彼岸西洋人帶來的眼鏡的桑茹欣,看著急得不行的幽夜,笑得意味深長。
在他和幽夜麵前,沐梓禾正一臉悲傷地昏睡在榻上,還沒從噩夢中醒來。
這也都是某人的惡趣味,要不是幽夜為沐梓禾而“死”,他都不能察覺這是幻境。
“啊,夜!”
兩人正你一句我一句說著到底是誰的責任,榻上的人大叫一聲睜開了雙眼。
沐梓禾一臉的汗,滿眼都是驚魂未定,幽夜看得心疼不已。
“七兒,讓你受苦了,都怪我不好。”
“夜,夜你沒死!?”看著幽夜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麵前,沐梓禾整個人都像是在做夢。後來她又是摸幽夜又是掐自己,總算知道這不過就是一場夢,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
她醒來才發現自己耳邊一直響著的說話聲是真的,就是幽夜破了幻境醒來後在和老不修桑茹欣拌嘴。
“桑茹先生,為什麼你要設下幻境讓我們經曆地動?”沐梓禾生氣了,幽夜暗道後果很嚴重。
桑茹欣不緊不慢捋捋自己的山羊胡,笑得好不歡快。
“嘿,小姑娘你就感謝我吧,要不是我給你們設下陷阱,你們的結還不會徹底解開呢!當我不知道呢?你們看似親密,實則南方有顧忌,事事小心翼翼,女方暴躁多疑,每每對男方不信任,生氣。這次在幻境你們經曆了生離死別,是不是再見麵就慶幸許多?是不是心裏的陰影終於散開了?我是在做好事啊。”
幽夜被桑茹欣說的無話辯駁,隻好隨他去。
“話是這麼說,我還是希望你能給七兒診診脈,看看有沒有驚嚇的後遺症。”
桑茹欣瞥他一記白眼,“不信任我。嘖嘖,好吧,我就給你家娘子診診脈。”
他坐下來,手撫上沐梓禾的腕脈,另一隻手捋著山羊胡,有點得道高人的樣子。
忽然,他眼睛一瞪。“哇呀,了不得啊,老夫現在不隻是撮合小年輕促進關係的月老,還成了送子觀音啦,真是了不得。嘿嘿,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你家娘子沒有病!不但沒有病,她現在還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