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套房內，隻有櫃台上正在煮水的電熱水壺發出的‘嗡嗡聲’。
蘇若等了幾秒鍾，然後蘇若無奈的選擇認輸：“你知道嗎，以前我看電視看小說的時候，看到男女主角之間有誤會，明明可以解釋清楚，可他們兩個就是一個不問一個不說，然後就這樣一個誤會接一個誤會，矯情做作的要死，也能把人看的急死。所以我從小的時候就在想，以後要是我遇到這種事，肯定要先問一問，也肯定會直接跟別人解釋。所以顧讓，你為什麼就不願意說一句呢？”
蘇若在從虞憶那裏拚湊出當年的真相之後，就曾經三次問顧讓，有什麼想對自己說的，可每一次他都是沉默。
難道這個世界上的人都不知道，沉默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而且對女性而言，你的沉默反而更能激發她們內心的怒火，因為你連話都不願意說了。
‘叮’一下，水壺自動跳閘，顯示開水已經煮好。
蘇若目不轉睛的看了他幾秒時間，心裏提著的那口氣漸漸鬆懈，最後眼底出現一抹失望，就要起身去倒開水。
屁股剛離開沙發，旁邊的人就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你問，我說。”
很多年以後，當顧讓的名字和作風被越來越多人熟知之後，他們就會發現，這個在任何事情上都說一不二的男人，在這個世界上唯獨隻會對一個人妥協，這個人就是蘇若。
本來已經準備要離開沙發的蘇若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便順勢坐回來。套房客廳裏的燈沒有全部打開，明明暗暗的光線，把整個黑夜都拉長了。
蘇若斟酌一番後，問出第一個問題：“如果我不問，有些事你是不是準備瞞一輩子？”
第一個問題，就來的如此犀利。顧讓坐在沙發上，後背挺得筆直，不知道為什麼，內心有種在小學教室裏聽課的局促和緊張，半響之後他點頭：“對。”
蘇若沒有表現出太多意外，似乎早就已經知道會是這個答案，接著問：“三年前去英國，是因為我而被虞憶威脅了。”
顧讓點頭：“對。”
這個問題蘇若早就已經有答案了，所以顧讓回答的也毫不猶豫。
這第二個問題，無非是在為接下來的問題做鋪墊。顧讓已經能夠想象到，接下來的那句話會有多犀利了。
果不其然，第三個問題緊接而至：“三年前，百慕集團是不是出現過什麼危機？”
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顧讓的瞳孔一震，他有預感蘇若應該知道了一些什麼事，但沒想到會是這件事。
震驚之後便是長久的沉默，他幽深的目光落在對麵人身上，呼吸都不由沉重起來。
蘇若不說話也不動，就這麼安靜的坐著，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不管現在再怎麼安靜，她都很篤定顧讓一定會回答。他是一個重承諾的人，這場問題開始前，他們就已經明確過，會有問必答，那麼他就一定會說。
在不知道過去多少時間之後，顧讓終於開了口，那是一聲經過長久考量，並且非常沉重的應答：“對。”
這下輪到蘇若的瞳孔微變，她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不由自主握緊，小幅度的點頭。
昨天在北京從顧郴嘴裏聽到百慕集團曾經遭遇危機的話，和現在得到顧讓親口的承認，兩者所帶來的衝擊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麵上雖然很平靜，但是內心已經是掀起驚濤駭浪了。
蘇若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之後，繼續問：“那段時間其實……你也過得辛苦是嗎？”
其實她今天隻想要確認的就是百慕集團那段時間是不是出現過問題，得到這個答案後心裏所有的問題也就差不多迎刃而解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會問出這個問題。等腦子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先張開了口。
或許她有自虐的傾向，明明知道得到答案之後心裏會不好受，會很痛討厭自己。
或許也是應了前段時間跟江荊年說的話吧。她想給一直待在過去三年都沒有走出來的自己一個交代，現在該是要交代的時候了。
很快她得到了今天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顧讓喑啞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裏響起。
“對。”
有至少長達三秒的時間裏，蘇若的大腦一片空白全是雪花碎片，耳邊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一樣，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到。
現在的她不知道是應該笑還是該難過，各種複雜的情緒一夕間全都湧上心頭，混的心髒內酸甜苦辣鹹，五味俱全。
等了三年終於得到了一個最想要的答案，對她而言這應該是一個好消息，原來當時他們的分開有那麼多不可控因素。
可想到三年前自己的信誓旦旦，以及顧讓回來後，她冷處理的態度，蘇若心底就湧上來無盡的後悔和自責。
她以為這三年隻有自己在痛苦，原來當時的她才是被保護的最好的一個人。
從北京回來的高鐵上她就一直再想，如果當年顧讓真的在這麼辛苦的情況下，還在保護自己，那現在的她該是多絕情啊？
直到這一秒想的變成了現實，她被淹沒在後悔和無盡的自責裏。
“小若。”
蘇若突然安靜的從沙發上站起來，顧讓下意識開口叫她。
蘇若背對著他站定，沒有動作：“很晚了，睡吧。”
她的語速很不自然，聲音也有點啞。
顧讓眉頭緊皺：“好，晚安。”
“嗯。”
套房裏有一個主臥和一個次臥，蘇若徑直走向了次臥，然後迅速關上了門。
顧讓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低燒的原因，心髒跳得極快，甚至感覺心率都有點紊亂。
他不知道蘇若這個表情代表的是什麼意思，一時間琢磨不定。
原先藏了這麼久的事情最終還是沒有瞞住，他最怕的就是蘇若因為自責最後選擇離開自己。
這種操蛋的責任感和負疚感是他最不能認同的東西。
他看著茶幾上的退燒藥，目光漸漸幽深暗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