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讓走出小區的時候已經沒看到蘇若的身影了，他開著車緩慢行駛在馬路上，一邊留意周圍的行人，一邊撥蘇若的電話。
出乎他意料，電話響了沒兩聲就立刻被接起了。
“你在哪？”
“談好了嗎？”
電話那頭傳來清冷的聲音。顧讓心髒一緊，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用上了力。
他就是怕這樣，所以才會不情願的跟虞憶走。但沒想到還是被蘇若看到了。
就在他心慌意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時候，電話那頭又響起她的聲音。
“我在學校，你來嗎？”
“學……拫州學院。”顧讓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個時間點她竟然會回高中去，沒有半點猶豫立刻點頭，“你找個有光的地方等我，不要亂跑，我馬上到。”
拫州學院
蘇若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大晚上的跑到學校裏麵來了。從宋初他們家出來之後，她在街頭遊蕩了一會。後來發現這邊離學校挺近的，就直接打了車過來了。
看來宋初他們家當時買這邊房子的原因，大部分應該是學區房三個字。
本來這種時間外來人口是不能進學校的，不過好在今天門口值班的安保還是以前的那一批。
而蘇若當時作為學生會主席，跟這些人都很熟，大家都是老熟人。
知道蘇若是經過這裏，想回母校看看，他也沒多攔。做了登記，然後提醒了一句不要去教學樓，就放她進來了。
其實蘇若離開學校不過兩年時間，因為她當時比顧讓他們低了一屆。兩年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拫州學院沒有太多的變化，幾個教學樓都還是他們畢業前的樣子。
最近學校好像有學生在比賽裏得了大獎，巨大的紅色橫幅掛滿整個教學樓，在夜風中飛舞。
隱隱能看到這個學生叫什麼威。蘇若沒細看，穿過教學樓到了後麵的的主操場，曾經每個周一的早上，他們都會在這裏集合，舉行升旗儀式，聽國旗下講話。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參加升旗儀式，也不知道是腦子抽住了還是怎麼的，悄悄溜到顧讓跟前，結果引起了全校動蕩，把整個隊伍秩序都擾亂了。
校長氣的在主席台上對著話筒質問她幹什麼，而她因為緊張和害怕，直接現場裝暈倒，最後被顧讓打橫抱進醫務室，躲過一劫。
現在想來，其實從很早的時候開始，顧讓就一直很照顧自己。她在他那裏，也一直是特殊的。
學生都已經放暑假了，學校裏很安靜，為了節能減排也沒有亮路燈。
操場一側靠近外邊的馬路，馬路上一排路燈映進操場裏，光影綽綽。
蘇若坐在操場中間的草坪上，腦子裏什麼想法都沒有，出神的盯著對麵在黑暗中隻能看到一個大概輪廓的主席台。半響之後，她身子往後直接仰倒在草坪上。
月朗星稀，知了在樹上沒完沒了的叫著，鼻翼間有青草和泥土的混合味道，這些都是獨屬於夏天的標誌。
蘇若等著等著就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明明是聒噪的蟬鳴，但停久了，浮躁的心反而平靜下來。
她不知道顧讓是過了多久才到的，當感覺到眼前光線被遮擋之後，她便順勢張開了眼睛。
顧讓就站在她頭頂上方，低著頭遮去了外麵路燈傳來的亮度。背光下，隻能隱隱看到他的臉部輪廓。
“怎麼突然想到來這裏了？”
蘇若頓了兩秒，才緩緩開口：“看離得挺近的，今天跟大家說了很多高中時候的事，就過來看看。”
她坐起來，作勢要起身。顧讓衝著她伸出了手，蘇若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的移開視線，直接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一邊拍身上沾染的小草，一邊笑問：“保安大叔沒盤問你？”
顧讓收回半空中的手，微微一笑：“他認識我們。還說兩任主席怎麼都跑來回憶高中生活。”
蘇若無聲笑了笑，伸手隨便指了指：“逛逛？”
“好。”
其實顧讓不明白今天蘇若為什麼突然要來高中學校，而她反常的態度也讓他拿捏不準。
畢竟今天一起出發去宋初家裏的時候，她還在處處拒絕自己，撇清跟他的關係。
而現在卻能心平氣和的接自己的電話，並且回拫州學院。
這種看似平靜的相處模式反而讓顧讓更加不適。至少以前抗拒的蘇若，能夠讓他內心有種實感。
知道是自己錯了，所以再哄著她，尋求原諒的契機。
可現在，她突然轉變了態度，這讓他很不安，也有種虛無感。
原來在主操場這邊還好，有外麵馬路上的燈還能隱隱看清一些東西。但到了幾幢教學樓之間的時候，就完全隻剩下月亮和星星的光了。
黑暗裏人的聽覺會變得更加明顯，樹上知了的聲音似乎更大了。
前兩天拫州這邊也來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台風，學校裏的小道上散著好多被折斷的枝椏。
黑燈瞎火的，蘇若沒注意踩在了一根比較粗的枝椏上，“哢嚓”一聲，她的身子也踉蹌了一下。
顧讓脫口而出一句小心，同時一隻手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
“沒事。”蘇若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這種昏暗的光線，定睛一看地上還有許多這樣散亂的樹枝，“最近放假，都沒有阿姨過來打掃，全都是樹枝。”
“等一下。”顧讓沒聽她的話，而是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功能。
一縷刺眼的光柱從手機後殼射出來，照亮了前麵的路，人的視野一下子就清晰起來。
蘇若這才發現，穿過前麵那條小道對麵就是初中部的教學樓了。
原本以為是往餐廳走的，沒想到卻完全是兩個方向。看來離開了兩年，再熟悉還是會陌生，人也一樣。
“今年李錚他們也高考了，還算欣慰都考上大學了。你當初給他們補課的辛苦沒有白費。”
蘇若說著突然察覺到顧讓還拉著自己的手，不由輕輕轉動了一下手腕，誰知道他立刻就收緊了力量，擺明了不肯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