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人不知道在幹什麼,有人喊了顧讓一聲,這兩個字像是有什麼魔法,從樓下穿過天花板和樓梯,一直到樓上,且久久沒有消散。
明明顧讓沒有回答什麼,可蘇若仿佛是聽見了他的聲音,在自己耳邊久久作響。
過去一段時間,她一直在疑問顧讓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回國,現在在虞憶這裏得到了答案。
原來,他退學了。
這個消息太過沉重,擊的蘇若四肢百骸的血都漸生涼意。而她的沉默卻讓虞憶誤以為是不在乎的冷血,她再次抓住她的手,匪夷所思的急語:
“你怎麼能一點反應都沒有?顧讓因為你退學,曾經這麼優秀的他。次次考試都第一的他,被所有老師都認定會有大出息的他,現在隻有一張高中畢業證書你知道嗎?”
蘇若的手腕被她拽的生疼,她皺著眉頭不耐煩的甩開:“你搞清楚,讓他變成這樣的是你不是我!如果不是你逼這他去國外,就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而且,就因為他的最高學曆隻有高中,所以你就舉得他不完美了?你口口聲聲說喜歡他愛他,你的喜歡也太膚淺了,你的愛也太廉價了。就因為沒有拿到大學畢業證,所以他就不可能有大出息了?你就可以把他的一切都抹殺掉?虞憶,你的喜歡也太偏執了。”
虞憶虛無的靠在餐桌旁,雙手在止不住的顫抖:“他是顧讓,是顧讓啊!顧讓怎麼能是這樣的?”
“為什麼不可以!”
這是蘇若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說完之後便頭也不回徑直走下了樓梯。
二樓瞬間就剩下虞憶一個人,她失神的看著牆上自己的倒影,顫顫巍巍的跌坐在椅子裏。
今天從走進宋初家這間房子開始,她就被反殺的沒有還手之力。
三年了,別人都在成長,而她卻始終在原地踏步。
當年顧讓答應出國之後,她以為自己是最後的贏家。她固執的認為,自己是為顧讓好,他就應該變成自己想象中的樣子。
可是後來事實證明,她錯了。
出國以後的生活,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幸福。他們兩個在同一所學校,卻不同係。
在那所都是外國人的著名大學裏,原本她以為他們兩個來自同一所高中的中國人,應該會相互溫暖,相互扶持。
可顧讓完全把她當做空氣,從不多說一句話。
她想象中屬於他們的未來,一直以來就隻是她的想象。她做了那麼多,最後他竟然直接退學,回了國,連學位都不要!
虞憶又氣又怕,在他回國的幾個月後,也立刻回來了。
顧讓已經成了她的心魔,如果到最後他又和蘇若重新在一起,那她這些年做的一切又都算什麼?
樓下的布置已經全部完成,經過十幾個人的努力,這間簡歐風的屋子,頓時充滿了喜慶。
結束之後,大家都癱倒在沙發和地毯上,宋初和馮馨雅一邊給他們洗水果一邊感謝著大家。
“我看我們差不多該走了,這兩人明天還有大事要辦呢。反正明天我們這一桌敬酒你們是別想隨便的,自己今晚最好能做好心理準備!”
又坐了十幾分鍾,有人提議時間不早了,於是大家紛紛站起來。
宋初和馮馨雅明天要忙一天,也就不挽留了。他們收拾好房子之後,還得回各自的家,然後等著明天再見麵。
兩人把大家送到小區樓下,一個個都送上車為止。
“蘇若,你怎麼回去啊?”馮馨雅想到下午來的時候蘇若是和顧讓一起的,扭頭去找人,“顧……”
“我有人來接,還有點事情要去市區轉一圈。”蘇若製止了她,剛才下來之前她已經看到虞憶半路截走了顧讓,“你們也趕緊回去吧,明天都要很早起的。”
“那你路上小心點啊。晚上群裏給你們發紅包當勞務費,記得搶啊!”
馮馨雅半開玩笑道。
蘇若笑著點了點頭,隨後徑直往外走。
一群人逐漸散去,很快宋初和馮馨雅也上了自己的車離開了現場。
不遠處的小區健身器材區域,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站在路燈下。
半明半暗的燈光下,顧讓的臉色看上去似乎有些陰晴不定。剛剛在宋初家裏的時候,他看到蘇若對茶幾上的醜橘很感興趣,所以出來的時候,特意拿了一個。
這一來二去就落在了最後麵,結果再出樓道的時候被虞憶給擋住了。
剛才大家都在,他不想跟她拉拉扯扯,免得別人誤會,也怕蘇若看到,所以隻能跟她到這裏。
現在他的口袋裏還藏著一個醜橘,內心也十分著急。不知道蘇若有沒有在外麵等他,這麼晚了,如果他不送的話,她要怎麼回去?
腦子裏亂七八糟想的都是關於蘇若的事情,連對麵的人說了什麼都沒聽清。
過了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不耐煩的重複:“你說什麼?”
虞憶的表情瞬間變得非常尷尬,她咬著嘴唇,對於要出口的話似乎很艱難,但怕顧讓直接離開,猶豫半天還是開了口。
“你怎麼能這麼拿自己的人生開玩笑呢?那所學校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考進去嗎?再堅持一年,就可以拿到畢業證了啊!”
顧讓的手插在口袋裏,掌心和指腹撫摸著醜橘的表皮。醜橘之所以叫醜橘,就是因為表皮褶皺很多,顯得整個橘子很醜。但味道卻是越醜的越甜,想到剛才蘇若吃橘子時滿足的樣子,他的心情也不由好起來:“所以呢?”
簡單的三個字,一個反問,處處充滿了不在意,對提問人的不在意。
虞憶再傻也聽得出他的意思,心髒頓時像被人捅了一刀一般痛起來。她眼眶微紅,眼底濕潤,聲音裏帶著哭腔:
“所以呢?誰為你好,誰真心替你著想你難道一點都看不出來嗎?你為了她,連自己的未來都不要了!一個高中畢業的人在社會上能做什麼?”
“你到底哪裏來的這種思想,到處看不起別人?”顧讓神情陰冷,語氣很不耐煩,“你要跟我說的就是這些?說完了嗎?我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