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粥煮的很黏稠，送進嘴裏根本不用咬，抿一下就碎了。
很清爽的白粥，配上鹹甜口的小醬瓜和香噴噴的流油鹹鴨蛋，要是放在平常，顧讓估計早就已經吃了兩大碗下去。
但是現在大病初愈，加上氣氛有些尷尬，他手裏的勺子動了半天，碗裏的東西卻是一點都沒少。
好幾次，他抬頭想跟蘇若說點什麼，她不是正在低頭吃飯就是抬頭認真看著電視，一個正眼都沒給他。
這種態度很明顯，一不想跟他說話，二特意在回避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但其實，顧讓是很想要跟她解釋自己昨天晚上的行為的。可惜她的抗拒來的很明顯，讓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原本兩個小時前躺在床上暗暗高興蘇若沒有不管自己的小情緒，到這會已經完全被苦澀取代。
整個客廳裏都回蕩著劇情裏男女主演的對話，畫麵中宋仲基扮演的柳時鎮和宋慧喬扮演的薑暮煙站在空曠的室外，風吹動著兩人的發梢。
相較於柳時鎮的淡定，薑暮煙的情緒顯然有些慌張，她著急的開口，話還沒說完，就被麵前的人打斷。
柳時鎮雙手插腰，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她，語氣認真：“關於昨天晚上的那個吻，我是應該道歉呢？還是告白？”
“轟”的一下，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頭頂上方炸開了。
一瞬間蘇若和顧讓兩個人全都愣住了，場麵竟然跟電視裏的那一幕如出一轍。
不同的是，電視劇裏講究的事畫麵描寫，故意將畫麵切慢，然後配上符合意境的音樂。
而現實中的他們，則是完完全全的被怔住了。
這萬分之一的可能，竟然也會被蘇若碰到。
她已經好久沒有在房子裏吃過早飯了，這部電視劇上一次看還是在三天前，偏偏今天打開它按著順序播放下來的就是這一幕。
偏偏昨天晚上，她和顧讓之間也發生了那樣不合時宜的事情。
偏偏蘇若看的這個版本是中文配音，中國話他們全都聽得懂。
無數個偏偏造就了現在的這種巧合。
劇情裏，緩慢的時光流逝已經結束，接下來又是男女主人公的對話，而他們在說什麼，現實裏的兩個人顯然已經聽不進去了。
柳時鎮說的這句話，非常有深意。
當你不受控製的親一個人的時候，是道歉呢還是告白，這中間得到的結果是完全相反的，而同時也是對方在你心中意味著什麼。
顧讓的視線從一幀幀的電視畫麵裏轉移到身旁的蘇若臉上，他想起來昨天晚上自己跌坐在地上之後，那數不清的“對不起”，心髒猛地一緊，竟然會開始慌亂的六神無主。
“我昨天不是為你親你道歉……”
就在蘇若內心轟鳴著想著該用什麼方式略過這段尷尬時光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顧讓的話。
簡單一句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了她的心髒，揪的她一陣心悸。
“親你這件事，我從來沒有後悔過。”不管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就算再來一次，我的選擇也還是這樣。我想要的一直都是告白。”
顧讓的燒剛剛退，喉嚨依舊嘶啞生澀，但這一段話從嘴裏出來，連一點停頓都沒有，仿佛早就在心裏練習了成千上萬遍。
他之所以這麼著急，就是害怕蘇若會誤會。
猝不及防的，在他醒來之後，蘇若故意去忽略的話題就這樣被明明白白的抬上了桌麵。
她甚至再次感覺到唇舌開始發麻，像是昨天晚上被他強硬吻過後的感覺。
呼吸、觸碰、火熱和纏綿的感覺，一夕之間全都湧進腦海，蘇若的神情有片刻的複雜，盯著顧讓看的目光裏深藏著隱晦不定的情緒。
但也不過片刻的關係，她的神情當即恢複正常，先是拿起遙控板直接關掉了電視，然後不動聲色道：“吃完飯就走，我一個人獨居，不適合有男人出現。”
一番高調的表白，換來的是毫不客氣的一通逐客令。
顧讓頓時感覺舌根發苦，像是含了一片白色藥片在裏麵一樣。
蘇若的態度始終很堅決，那就是不想跟他再有任何關係。可顧讓的意思也很明了，沒有蘇若，他活的宛如行屍走肉。
零點零幾秒的時間裏，他看著桌上的清粥小菜，忽然心中一動，當即放下了勺子，然後整個人脫力般往椅背一靠。
“好。”聲音較之剛才更加嘶啞且還帶著明顯的乏力，顧讓皺著眉頭有些無奈的請求，“但是，能讓我再休息一會嗎？”
“……”
蘇若沒回答，隻是神情複雜的看著他。
顧讓的眼神有些渙散，深深吸了口氣：“我還沒在上海買房，一直住在酒店。昨天剛把……咳咳……剛把房退了，本來準備今天要回拫州的。現在咳咳咳……手腳還有點軟，想休息一會在開車回拫州。”
果然聽到這番話後的蘇若眉心緊蹙，眼神都淩冽起來：“你這個樣子還要自己開車回拫州？你司機呢？”
顧讓又深吸了一口氣，好像說一段話要費上不少力氣一樣：“他不是本市人，我想著要回家幾天也就放了他幾天假。”說完像是怕蘇若不放心一樣，立刻神情凝重的保證道，“我就再休息……咳咳……咳咳……休息一會，能有力氣了……立刻就走，你放……放心。”
“你瘋了吧。”蘇若無意識的拔高了音調，“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開車？上海會拫州開車五個多小時，光高速就要開四個小時多，你準備去送死嗎？”
顧讓的嘴角無奈扯動兩下：“你說的對，不能讓你的鄰居誤會你，我還是早點走比較好。”
蘇若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漂亮的眸子裏交織出各種各樣的情緒，有懊惱，有煩躁，還有擔心。
最後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冷聲道：“我下午學校有課，你在這裏好好待著，明天再走。”
“不用……”顧讓看上去還想堅持。
蘇若惱怒的瞪著她：“你要是真的這麼為我著想，昨天就不應該跟著我，更不一樣闖進我家！”
“……”
像是被拆穿了最隱秘的心思一樣，顧讓訕訕的住了嘴，終於不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