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提著袋子的手緊了緊,塑料袋在她手心發出聲音:“希望您別怪我多管閑事,我覺得您對南北的關心不夠。一般現在學生都是跟父母住在一起的,很少會有人單獨一個人住。而且他天天吃外賣,再好吃的外賣也沒有家裏人自己做的好吃。其實南北挺孤單的,他經常會點了外賣,然後跟小區裏的流浪貓一起吃。”
從南北第一次帶她去看流浪貓的時候,蘇若就發現了。他穿著背心拖鞋,極其熟練和自在的蹲在地上跟那群貓一起吃飯,這足以說明,過去的很多次,他都是這麼過來的。
“您應該不知道,上次他為什麼會被冤枉搶劫吧。”馬路上開過一輛車,按響了喇叭,蘇若順勢停頓了一會,直到車開遠了才繼續開口,“社會上的混混問拫州學院的人要錢被他撞見了,跟他們打了一架。後來這些流氓就一直想要拉他入夥,但是他不願意。這一次,他們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偷了他的校牌,犯案之後嫁禍給他。就是為了讓他走投無路,徹底和他們淪落成一樣的人。”
“……”
南國政的臉色漸漸難看起來,眉宇間的溝壑也更深了。這些事,他根本一點都不知道。
蘇若並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隻是她見識過南北和他父親勢同水火的關係,隻是因為她見證過南北的美好,所以今天她才多嘴了。
“說句實話,我覺得您對他的了解不比學校裏老師對他的了解多多少。他們隻看到他的惹是生非,所以在事情發生第一時間就選擇無條件相信警方。而您也一樣,甚至沒有多問一些,你們當時都忘了,就算警方在現場,就算有校牌這樣的證據,他當時也還隻是一個有嫌疑的嫌疑人,你們卻已經給他定了罪。基於我的認知,南北他不能算一個好學生,但也絕對不是一個流氓和壞人。”
這一番話猶如給了南國政當頭一棒,他突然意識到,之前的自己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直到現在才被一個小姑娘給打醒。
當時接到電話的時候,他完全沒有想其他的可能,而是已經認定南北就是做了這樣的事,因為自己砸了他的電腦,他對自己的一種反抗。
現在想來,這種認知是多麼的可怕!他是自己的兒子,自己竟然連一絲絲其他的可能和緣由都沒想到,而直接給他定了罪。
“還有一件事,我覺得您對電子競技也有很多偏見,這個群體不是無所事事的網癮患者,他們是有理想有抱負的青年,他們身上流淌著想要為國爭光的熱血。我覺得您可以了解一下,uzi,mlxg這些人的事跡。電子競技是一項運動而非遊戲,職業選手是運動員而不是網癮患者。”
蘇若今天之所以會鼓起勇氣站出來,完全是因為剛才在包廂內意外聽到了文津南的那番話。
她想她一個人可能沒有說服力,但有文津南這個前提在,南國政的接受度應該會高一點。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幫南北,她隻是覺得那天跌坐在滿地廢墟中的他太落寞也太孤寂了,就好像全世界都拋棄了他一樣。
其實他不是一個壞人,其實他們也都不過隻是17,8歲的高中生而已。
蘇若確實一個聰明且會把握機會的人,今天因為文津南的一番話,南國政確實開始重新審視起電子競技的意義來。
但是對一個有‘電子競技’不好這樣根深蒂固思想的人來說,僅僅憑這樣幾句話就打動他,是很難的事情。
“也許你說的都有道理,但是據我所知,能夠走上頂端的職業選手很少,大多數人都還掙紮在最底層。”
其實南國政並不是沒有去了解過電子競技,隻是了解過之後,更加覺得不靠譜。
“我知道你們這個年紀的人有理想有抱負,對未來帶著滿腔憧憬。但是不可否認,你們都還是太天真,不夠了解這個社會。社會,不是你想做什麼你喜歡做什麼就可以生存的。很多大人給的選擇,在你們看來,太殘酷太不近人情,卻是將來你們能夠立足的生存之本。如果今後連飯都吃不了了,你們還談什麼夢想?”
“就算前路會撞得頭破血流,那為什麼不可以讓他去試一試呢?難道就因為社會的殘酷,我們連追逐理想的權利都沒有嗎?而且,在我看來,以叔叔您的能力,就算南北不選擇您為他指畫的路,他也不至於餓死吧?”
這是一場大人和小孩的對話,也是成年人和無畏青春的兩個世界觀。
截然不同,卻又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