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讓修長的手指卷起桌上的另一份試卷，隨後側過了頭：“今天繼續還是明天？”
窗外的天色已晚，咖啡廳內則是特意打造的幽暗光線，為了講解題目，他們的桌子上額外開了一盞燈。
蘇若一抬頭就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臉隱在各色光束中，唯有那雙眼睛深邃的發亮。
主旨不明的一句話，她卻瞬間明白過來。李錚他們的試卷錯題率達到百分之80，所以為了給他們講解，占用了今天大部分的時間。
從開始到現在，他已經喝了不知道多少杯水，桌上的茶壺換了好幾次。
現在是在問她的試卷，是今天講還是留著明天來講。
說實在的，現在蘇若的感覺跟李錚他們一樣，莫名的就覺得他渾身散發出寒意，就是比剛才要稍微淡了那麼一點。
估計是她的成績還沒有像李錚他們到不堪入目的地步。
她望著顧讓那張讓人垂涎的臉，快速伸手從他指尖扯走了自己的試卷：“明天，明天吧，別把你累著了。”
誰知道聽到她的話，前一秒還跟個移動冰箱的顧讓，這一秒突然就撲哧一聲笑起來。這下他完全轉過身子，正麵看著蘇若：“你知道嗎？”
“嗯？”
咖啡廳隱晦的燈光下，顧讓的眼神不知為何變得柔情起來：“‘別把你累著’這樣的話，對一個男人來說是種侮辱。”
蘇若：“……”
她起先是完全沒明白過來這句話的含義，一直到看到他眼底狡黠的笑，才忽然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
‘轟’的一下，蘇若整張臉頓時爆紅，驚愕的眼珠子在眼眶裏亂轉，一句話話都說不出來。
她真沒想到，向來很正經的顧讓竟然會說這麼汙的話，他不苟言笑的日常絕對是騙人的！騙人的！
不知為何，就想起顧郴生日那天碰到的江荊年，想起了他說的顧讓下凡的話。
顧讓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嘴角彎曲的弧度漸漸多起來，身上的寒氣也消散了不少。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疲倦的揉了揉後脖頸，聲音沙沙的：“走了。”
外麵的天完全都黑了，馬路兩側亮著一溜的燈，遠遠看過去，影影綽綽。
兩人到公交站的時候正好來了一輛公交，再等師傅開門的時候，蘇若轉頭說道：“你也直接回家吧，以後不用特意送我了，這個直接就到飯店門口的。”
自從上次被學生會罰晚自修留下來之後，顧讓雷打不動的每天都跟他一起乘公交車，一起坐到食莊門口後，偶爾進去跟她爸媽打個招呼，更多的時候，則是直接到對麵坐另外的車離開。
她知道平常顧讓住在顧郴在市區的公寓裏，而那個在市中心的公寓跟食莊並不在一條線路上，這輛公交車永遠不會經過。
因為父母工作的原因，蘇若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就一直是自己坐公交車上下學的，從某一方麵來說，她自力更生的能力很強。
所以當到了高中，有個人開始送她回家的時候，她總感覺很奇怪也很不好意思。
她以為顧讓會說上兩句，誰知道他卻睨了她一眼，沉默著直接抬腳邁進了公交車，直接用身體力行來回答她。
蘇若麵色一愣，無奈的連忙跟了上去。
公交車裏人不多，三三兩兩的坐著，蘇若上去的時候，發現顧讓已經坐在最後一排的窗戶邊。
她扶著把手，踉踉蹌蹌的走到他身旁一屁股坐下來。
公交車的窗戶沒關，隨著速度的加快，晚風灌進窗口，舒涼的打在人身上。
整個燈火闌珊的城市倒映在玻璃上，然後急速後退消失又緊接著換上新的畫麵。
“晚上不能讓女孩子一個人回家，這是我從小受的教育。”
顧讓突然開口。
一直盯著窗戶玻璃上他麵貌的蘇若嚇了一跳，回過神才發現，他的眼睛也正透過麵前的玻璃再看著自己。
心底的一根弦毫無預兆的被波動，那一瞬間蘇若忽然一陣心慌。
她慌亂的移開視線，抬頭去看公交車中間那塊電視屏，裏麵正播放著最近很火的一檔綜藝節目，明星的臉一個個在鏡頭前閃過。
“你……你為什麼會選茶道社？”
蘇若不知道該怎麼接他那句話，也是真的好奇茶道社的事，於是裝作漫不經心的轉移了話題。
顧讓側頭看她，晚風吹散了她的長發。視線順著幾縷烏黑的發絲下移，白皙修長的脖頸上纏繞著幾縷黑發，他似乎都能感覺到那上麵經脈的跳動，黑與白產生強烈的視覺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