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從雲京帶回來的禮物送出去後,唐玉斐和殷不疑又回到以往平靜的生活,一個去學堂授課,一個去擺攤行醫。
如今天氣涼快了,吃過晚飯後,他們也會去河堤旁散散步,吹吹晚風。唐玉斐順帶收集了些桂花,打算自己做桂花釀,同時分出一半清洗後鋪在院子裏曬著,以後用來做桂花糕和桂花圓子。
她的生活一如既往的悠閑,每日除了替人看病就是照顧藥草蔬果。殷不疑不在時,她也會去隔壁串串門,同江城的婦人們一同坐著嘮會兒嗑。她們的手裏幾乎都拿著針線布帛,一邊聊著一邊手中繡著,替家中人做來年的新衣裳。
唐玉斐也好奇地跟著學了一陣,想知道殷不疑是怎麼繡的那件婚服,但很快就放棄了。
她不是這塊料,隻能繡的馬馬虎虎,更何況刺繡需要耗費許多時間和精力,她寧可將這些時間都放在修煉上。雖然在人界的天道壓製下,她的修為看著一點都沒有提升,依舊是處在煉氣期。
不過,她晚上的自由時間少了很多。
原因無它,兩人如今同睡一屋,唐玉斐要休息時,殷不疑每每以一句“對人界夫妻之事還有些不懂,需得請教”為由,鬧的她沒法早睡。偏偏這人總是一副溫和認真的表情,就算被她狠心拒絕也不會糾結,隻單純地抱著她,輕拍她的背哄她入睡,這反而讓唐玉斐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她有時回房,看到殷不疑安安靜靜地靠在床上溫書,潔白的裏衣輕輕軟軟地貼在他的腰腹上,執著書卷的手修長若梅骨,指節甚至在燈下泛著瑩瑩光澤,就換成她有些按捺不住了。
唐玉斐有時興致上來了,也會像其他女子一樣去買些胭脂水粉,但都用在了殷不疑的臉上。
她還記著在無生城孌仙閣替他化妝的事,當初他便能這麼配合的讓她實施漏洞百出的計劃,如今就更加聽話和順從了。隻要唐玉斐想,他就會到她身前乖乖坐著,讓她在自己的臉上塗塗畫畫。
唐玉斐的技術自然是不錯的,化了幾次後就更加得心應手。
殷不疑的皮膚又白又軟,看著沒有一點瑕疵,隻需敷上淺淺一層粉就夠了。他的模樣已經生的極好,唐玉斐就故意將他的五官柔化,將他當成一個女子來打扮,還會替他描上花鈿。
“最近研究的新妝容,你快看看。”唐玉斐收了筆,忙不迭將鏡子抱到殷不疑麵前給他看。
鏡中人墨發披散,白衣如瓊,清淩的眼被拉長了眼尾,睫羽低垂,如水遮霧繞,唇上隻點了極淡的口脂,看著像帶了幾分病氣。
唐玉斐又特地修了殷不疑的棱角輪廓,若是不出聲也不站起來,一時還真有些男女莫辨。
“很好看。”殷不疑點點頭,一如既往地誇讚唐玉斐。
唐玉斐當然也很滿意自己的作品,但隨後就有些惋惜地說道:“可惜沒有適合你穿的女子衣裙,否則我肯定要讓你換上試試!”
殷不疑:“......”
若是真有,他換是不換?
唐玉斐又轉到殷不疑身前,屈膝壓在他腿上,整個人幾乎快要貼進他懷裏,同時用指尖去勾他的下巴,語調輕佻:“美人,笑一個。”
殷不疑一手搭上她的腰,麵色無奈地看著她。
唐玉斐卻越看越覺得喜歡,這幅清清冷冷的病弱模樣,竟讓殷不疑看著有些脆弱和嬌弱,讓她很想蹂躪一番。
於是她猝不及防地低頭,咬住了他柔軟的唇。
殷不疑吃痛,眉毛輕輕皺了一下,但還是微微抬起下頜去回應她。
幸好唐玉斐也不舍地讓他痛了,隨後就鬆了牙齒,認認真真地同他親吻。
唐玉斐的雙手攀在他肩上,姿勢也變為跨坐在他的腿上,兩人的胸膛近的幾乎要貼在一起。殷不疑搭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覺用了幾分力道,眸中流淌著不太清澈的深晦色彩。
一吻畢,殷不疑嗓音輕啞,低聲說道:“我去擦臉。”
唐玉斐卻勾唇一笑,根本不打算起身:“不用了,就這樣。”
殷不疑愣了愣,隨後就抱著她起身往床榻走去,唐玉斐也順勢將腿勾在他勁瘦的腰上。
夫妻之樂罷了。
天氣逐漸轉寒,轉眼便臨近過年。
江城很難見到雪,今年卻紛紛揚揚地落起了零星幾片雪花。同白玉京的雪不同,江城的雪柔軟而晶瑩,落在肩上便化了。
到了夜裏,雪勢竟越來越大,待到第二天一早,院內已經鋪了層厚厚的白。
唐玉斐早早給藥草們搭了個小棚子保暖,老榕樹依舊綠葉常新,靈氣充溢,如今白雪壓枝,偶有飛鳥稍停,院中就會響起簌簌的落雪聲。
比起天地同白的不疑峰,人界的雪像是給大地覆了層鬆軟的棉被。唐玉斐告訴殷不疑,待到來年開春,天氣回暖時,化雪後的水會彙入河流、滋養植被、灌溉莊稼,祈佑來年五穀豐登。
學堂已經放假,江城人家也都在為過年做準備,兩人打著傘出門,去買紅燈籠和對聯等等要用的東西。
不過唐玉斐看了一圈,覺得還不如讓殷不疑親自去寫,於是他們隻買了紅紙回去,用剪刀仔細裁了。
寫完對聯,將它們放在書桌上等待墨跡幹透,兩人又去將買來的肉用調好的調料醃製了,製成臘肉。院裏的小白菜唐玉斐也摘了許多,將它們一同積在小缸裏醃著。
之後他們又花費整整一天的時間,忙活著將宅子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遍,意喻驅除病疫,新年安康。
待到除夕那天,唐玉斐將紅燈籠一左一右掛在宅子門口,又讓殷不疑將對聯貼上。如今的江城也是到處張燈結彩,一派新年氣象。
按照慣例,今天應該守歲吃年夜飯的,兩人一早買好了食材,到下午就開始在廚房內忙活。
殷不疑做飯的手藝已經非常好了,唐玉斐就在一旁替他打下手,擇菜洗菜,偶爾還要鬧一鬧他。這麼一來,做飯的時間就被拖長不少,一直到天將將黑了,他們才將做好的飯菜都端上桌。
仙界對時間沒有太細的概念,年味也很淡,要做的菜式都是唐玉斐提議的。清蒸鱸魚意為年年有餘,白斬雞意為吉祥如意,紅燒蹄髈意為步步高升,還有油燜筍,四喜丸子。
唐玉斐也取出桂花釀,還做了一鍋桂花圓子。
酒釀的時間還不夠久,味道並沒有雲京酒樓裏的好,但兩人都不介意。倒是桂花圓子一個個飽u0027滿小巧,玲瓏可愛,還散發著陣陣清甜的香,讓人很是喜歡。
唐玉斐替殷不疑盛了一小碗,示意他快吃。
殷不疑以為她是想讓他先嚐嚐味道,結果剛吃了第一顆,他的眉頭就輕皺了皺,這小圓子裏竟然包裹著一顆圓’潤的小珍珠。
唐玉斐驚歎:“殷不疑,你運氣真好,居然第一顆就吃到了!”
說著她又揚起開心的笑臉:“這樣你明年也會好運的。”
殷不疑將珍珠吐出來,說道:“我把好運吃掉了,那你怎麼辦?”
“沒事啊,我藏了八顆進去,都是從成婚時用的頭麵上摘的,反正放著也是放著。”
殷不疑看了看碗中還有不少的桂花圓子,陷入沉默,突然覺得有些牙酸。
兩人吃完年夜飯,唐玉斐又拿出白天買回的炮仗,拉著殷不疑出門玩。
街上已經聚了好些半大孩童,也在打煙火丟炮仗。
殷不疑顯然有些好奇,在唐玉斐的示意下用火柴燃了引線,引線滋滋冒起火花,越燒越短。
唐玉斐連忙催他:“快丟出去呀!”
於是殷不疑立即將手裏的炮仗往前一丟,誰想用的手勁有些大了,竟然丟到了那幫孩子的腳邊,隨後砰地炸出不小的聲響。
孩子們尖叫一聲,立即作鳥獸散了。
殷不疑愣了愣,有些無措地看向唐玉斐。
唐玉斐也有些心虛,拽著他去另一處玩。
雖然是晚上,但炮仗劈裏啪啦的響著,連帶著還有不少歡聲笑語,除夕夜的江城很是熱鬧。
兩人待到炮仗都放完了才回家,今晚要守歲,他們幹脆就在房簷上坐著看星星。冬風凜冽,兩人共同擠在一件柔軟溫暖的大氅內,身體緊緊依偎著。
令唐玉斐沒想到的是,殷不疑從袖中取出一個紅封遞給她,溫聲說道:“壓歲紅包。”
唐玉斐微微睜大眼睛:“這都是小孩才收的。”
“我已經幾百歲了,確實年長你許多。”
於是唐玉斐開心地接過紅封,說道:“那我以後還要活千千萬萬歲呢,也能每年都收到壓歲紅包嗎?”
殷不疑含笑點頭:“嗯,歲歲不老。”
漆黑的夜空升起絢爛的焰火,炸出璀璨的花,唐玉斐攥著壓歲紅包,臉上洋溢著歡快的笑容,高聲歡呼道:“新年快樂!殷不疑!”
殷不疑同樣向她回以祝福:“新年快樂。”
他的眸中看不到冬日煙火,倒映出的唯有她溫暖喜悅的笑臉,即使他日日都能見到,但還會覺得看不夠。
這是他們一起度過的第一個年,而往後的每一年,他們也都會彼此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