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男女同u0027居一堂說出來或許太過驚駭,殷不疑默了默,又撿起唐玉斐當初的說辭:“我與她自小就定好了親事,但因一些緣故,家中長輩都已不在,所以沒能成親。之後,我們便來了江城。”
這麼一說,婦人們的臉色略微鬆動,看向殷不疑的眼神也帶了些許同情,隻將他們當成了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可憐人。
怪不得還未成婚,原來是長輩都不在了。
“殷先生,我們江城沒有特別的風俗,要成婚,無非就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和親迎六禮。不過既然你們家中長輩不在,又打小定過親,前頭一些瑣碎就都可以免了。”
“是呀,男方下聘,女方回禮,之後定個良辰吉日,新郎就能在那天迎新娘回家拜堂了。”
“這婚書本該是男方父親來親寫,但......殷先生你自己來寫就好,到時連著聘禮一起送去。若是新娘沒有自繡的婚服,就去賣婚服的成衣鋪買一件。”
婦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給出的信息難免有些零散,但殷不疑斂著眉眼,微微頷首,聽的極為認真。
待到屋外雨勢漸小,烏雲漸散,她們才堪堪說完。
“殷先生你放心,我們都是過來人,住得也近,若有需要,我們定會來幫忙的。”
殷不疑聞言,莊重地向她們行禮道謝,之後才抬起頭溫聲說道:“成婚之儀我已知曉了,但我還需回去問問她是否願意嫁給我。”
見他神色認真,婦人們皆是善意地笑了。
“你放心吧,你家夫人定會同意嫁給你的。”
唐玉斐在廊中放了把藤椅,正靠躺在上麵打著蒲扇等殷不疑回來吃飯。待到外門被人打開又關上,隨後響起熟悉的腳步聲時,天色已經全然黑了。
殷不疑的步伐一向是平緩而有力的,隻是唐玉斐細心聽出,他今天的腳步比往日更加遲緩溫吞,像是有心事。
待他進了內院,唐玉斐坐直身體問道:“怎麼了?學堂內出了什麼事嗎?”
殷不疑搖搖頭,卻沒開口,而是一路向她走來,然後屈膝半跪著挨在她藤椅旁邊。
這樣一來,他便是以仰視的姿態看向她。
唐玉斐發覺他今晚的眼神有些不對勁,看她的目光似乎格外專注柔和。
“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這麼看我?”唐玉斐忍不住有些好笑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都這麼些時日了,他一點沒被她養胖。
殷不疑細致地注視著她,終於開口:“我們如今住在同一個院子裏,會不會不合適?”
唐玉斐不解道:“怎麼不合適?”
“今日,學生們的父母問我,什麼時候同你要個孩子。我告訴她們,我們其實還未成婚。”
“然後呢?”
“然後,我便想問問你,是否願意嫁給我。”
殷不疑同她說話時的語氣向來是溫和的,隻是說出求婚的話時更加輕聲細語,仿佛生怕會讓她感到壓力。
唐玉斐愣了愣,隨後勾起唇笑了,原來是因為這事。
“我願意啊。”
她答應的太快,仿佛本就該是如此,一切水到渠成,就差誰先提出來。
“你都這麼問我了,我哪能不願意。”唐玉斐忍著笑意說道,她視線下移,看看他不經意單膝跪地的動作,傾身在他的唇上吻了吻。
像是安撫,像是鼓勵。
殷不疑心中的緊張和忐忑都在一吻中盡數抹平,逐漸安定。他唇邊有笑,眸中流光溢彩,倒映出她的模樣,還帶著不同於往日的熱烈情緒,坦蕩又直白。
“你還是先起來吧,成婚一事我們慢慢聊。”
唐玉斐拉著殷不疑起身,帶他回屋麵對麵坐下。
“你知道人界要成婚得準備些什麼東西、走什麼流程嗎?”
“大致知道,我一一詢問過她們了。”殷不疑說著輕輕皺起眉,語氣遲疑了幾許,“隻是,我該備些什麼聘禮?”
他在白玉京有許多珍貴的靈器典籍,但在人界,他隻是個普通教書先生,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
他們的婚禮,或許會有些簡陋。
想到這裏,殷不疑眉眼微垂,看著有幾分歉疚和失落。
“不是都有了嗎?這宅子是用你給我的玉佩買下的,裏麵所有的布置家具也都是用剩下的錢買的,這些其實都是你的。”唐玉斐笑道,“有個家作為安身之處,其實已經很好了呀。”
“還有院裏的藥草瓜果,不都是借由你引來的靈氣長大的嗎?”
“這麼說來,該煩惱的應該是我,我根本沒什麼可以回禮的。”
殷不疑便也輕輕笑了,握住她的手說道:“宅子是你買下的,房契也在你那裏,你將它作為回禮好了。更何況院中一切是你親手置辦的,藥材瓜果也都是你照顧長大的。”
“哈哈哈。”唐玉斐沒忍住,心情很好地大聲笑了起來。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這樣一來,聘禮和回禮就都齊全了。”
殷不疑含笑點頭:“嗯,就差婚服和首飾了。”
“那明天就去買,然後定個良辰吉日,我們就成婚。”
“好。”
兩人商議好後,就認認真真開始為成婚的事張羅。唐玉斐的診金和殷不疑的束脩都是唐玉斐保管的,正好明日殷不疑不用去學堂,兩人一早便帶上錢去買婚服。
買婚服要找哪家鋪子殷不疑也問過了,說是街東邊有家成衣鋪,做出來的衣服漂亮舒適,價錢也合理,唐玉斐就是奔著那裏去的。
“兩位客官是要買衣裳?”
一進門,掌櫃就迎了出來。
“我們要買婚服,不過預算不多,簡單些的就好。”唐玉斐坦然道。
掌櫃是個女子,她仔細打量了兩人一眼,相貌氣質皆是上佳,看著分明像是富家公子小姐。
不過,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她想了想,從裏間拿出幾套婚服擺到兩人麵前:“這些都是價錢相對便宜些的婚服,你們看看可有喜歡的?”
唐玉斐仔細看了,拿起其中一套。
手裏的婚服雖然樣式不算太新穎,也少了些點綴,但勝在簡約大氣,看著不會差。正好她一向不喜歡繁瑣的衣裙,簡單些最好。
婚服嘛,就當天穿一回,不用太糾結。
“客官要試試嗎?”
唐玉斐用眼神詢問過殷不疑的意見,說道:“今天先不試了,成婚當天穿就好,我們就要這套。”
掌櫃愣了愣,沒見過有人挑婚服這麼幹脆隨便的,以往來的男女都是反複挑選和試衣,貨比三家後才定下來。
這對新婚夫妻是真心要成婚的嗎?
“那,那你們隨我來量體吧。”
巧合的是,唐玉斐挑中的婚服他們二人的身形都剛好合適,沒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於是唐玉斐當即付了錢,在掌櫃有些異樣的目光中,心滿意足地帶著婚服和殷不疑離開了。
之後唐玉斐又拉著殷不疑直奔飾品鋪,很快買下了一副釵子和一隻手鐲。
反倒是殷不疑被她帶的有些暈頭轉向,隻覺得這一切都快到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半天時間,他們已經把婚服和首飾都買好了。
人界成婚,這麼簡單嗎?
“好了,我們回家吧。”唐玉斐輕快道。
“沒什麼需要的了嗎?”殷不疑問道。
唐玉斐想了想,哦了一聲:“待會兒路過冰飲鋪,我想再買杯西瓜汁,這一路跑的有些口渴了。”
殷不疑:“......”
“怎麼,你還想買什麼嗎?銀錢還有剩餘的。”
殷不疑遲緩地嗯了一聲:“有。”
“要買什麼?我們現在去?”
“不必了,你去冰飲鋪坐著等我就好,日頭太曬,你不是說皮膚會曬黑嗎?”
唐玉斐嘿嘿笑了聲,現在修為不夠,自然是麻煩些的。
主要是殷不疑的皮膚很白,她可不想比他黑太多。
“也成,那你自己去一趟吧。”
走到冰飲鋪後,唐玉斐買了杯西瓜汁坐下歇息,將剩下的錢都交給殷不疑。
待到一杯冰涼的西瓜汁慢慢飲盡了,唐玉斐又坐了會兒,才見殷不疑的身影遠遠出現在街道上,他一手執了把傘,一手托了個小匣子。
一路走來,他還是一滴汗不出,唐玉斐很是羨慕。
雪峰上長大,就是冰肌玉骨嗎?
“買了什麼,我可以看看嗎?”唐玉斐盯著他懷裏的匣子,滿臉好奇地問道。
殷不疑正要將匣子遞給她,臨出手時卻又猶豫了:“現在還不能看。”
“那好吧。”他不同意,唐玉斐就忍住好奇心不再提。
她知道殷不疑偶爾也會賣個小關子,就像讓她自己去尋得南冥劍一樣。他暫時不願意說,那她就不去追問,反正到時候總會知道的。
小驚喜嘛,正是維持感情的利器,她相信殷不疑清楚什麼是她喜歡的。
“那我們回家去吧,正好吃了飯還能睡個午覺,今天起的有些早。”
唐玉斐說著倦倦地眯了眯眼,她家院子裏靈氣充沛,比外頭涼快多了,也沒有蚊子幹擾,她可以一邊午睡一邊修煉的。
“不過我懶得走了,你得背我回去。”
殷不疑怔了怔,隨後抿著唇輕笑起來。
唐玉斐接過他手裏的傘,待殷不疑背對著自己微微俯身時跳到了他的背上,並一手勾住了他皮膚微涼的脖子。
“果然,跟你待在一起就好涼快啊。”她將臉貼在殷不疑頸側,忍不住感歎道。
“夏天要是離開我的小院的話,一定要把你帶在身邊。”
唐玉斐打開傘遮在兩人頭頂,殷不疑一手托著匣子,一手托著她,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步子邁的極穩。
日光照下來,在地上落下一個圓圓的傘印。
“那冬天呢?”
“冬天當然是待在我身邊才比較暖和呀,這還用說嗎?”唐玉斐輕晃著垂落的小腿,笑意愉悅:“殷不疑,原來我們是冬暖夏涼啊,還挺般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