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涸的丹田仿佛渴久之人忽遇甘霖,開始貪婪地大口喝水,唐玉斐的身體幾乎是自行運轉,瘋狂地吸取聚靈石中的靈氣。
一成,兩成,三成,直至經脈內靈氣充盈,身體再一次充滿力量。
但這還不夠,僅僅是金丹中期還不夠,唐玉斐的眸中隱隱閃過決絕之色。
千日防賊難,她必須在此地殺死魔蛇,永絕後患。
“你要做什麼?”殷不疑察覺到唐玉斐的意圖,試圖阻止她,可唐玉斐捏著聚靈石的手極為用力,如今她皮膚發紅滾燙,手背上青筋鼓起,殷不疑碰到時甚至指尖有細密的灼燒之感。
這樣瘋狂的舉動,竟讓殷不疑覺得有些心驚肉跳。
“靈氣太過龐大,稍有不慎,你會經脈爆裂而亡。”
唐玉斐額間滿是汗水,緊咬著牙,無法回答殷不疑。
她能不知道這危險嗎?如今她的經脈劇痛難忍,仿佛有一團火在行走,行至全身後落於丹田處,險些要將她燒死。可她還是強撐著理智,在她爆體而亡之前努力將這些靈氣一點點煉化。
耳邊似乎響起一聲輕歎,殷不疑伸出兩指,點了幾處她身上大穴,唐玉斐竟覺得靈氣遊走的順利了些。
老頭給的保命葫蘆沒能撐太久,哢擦碎了。
它與燭燈不同,隻是一次性的保命靈器。
魔蛇的攻擊再次落下,唐玉斐還無法行動,卻是殷不疑再次帶著她避開攻擊。
他反應極快,但修為相差太大,蛇尾還是重重砸在了他的背上,殷不疑吐出一口血來。
也就在這時,唐玉斐體內內丹發出輕響,吸納靈力的速度比之前快了百倍,身體陡然輕鬆,腦中已是無限清明。
她突破了。
魔蛇的攻擊比起先前仿佛慢了數倍,唐玉斐扶著重傷的殷不疑輕鬆避開,她用靈力包裹著拳頭單純地轟出一拳,拳風呼嘯,那魔蛇竟不敢硬接,而是狼狽避開。
“你突破了?這怎麼可能?這裏分明沒有任何靈氣。”魔蛇不敢置信地大叫。
唐玉斐目光冰冷地看著它:“你說,金丹後期和半步元嬰,哪個更強?”
“不可能,不可能,就算你突破了又如何,我的境界還是比你高,你贏不了我。”魔蛇喃喃自語,卻更像是在說服自己,它已經半隻腳踏入元嬰,為何要害怕眼前這個修仙者?
“殷仙友,借劍一用。”唐玉斐放下殷不疑,拾起他的北冥劍。
冰涼的劍柄入手,海藍色光暈如水波般蕩了蕩,劍身凝霜,像是有幾分抗拒。它是鯤之鱗,是鵬之骨,天與海皆束縛不了它,怎能被旁人掌控?
但唐玉斐氣勢凜然,反而用力將它捏緊了,像是揪住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出乎意料的,北冥劍嗡了下,竟安分了下來。
殷不疑看著這一切,心中微訝。
北冥由仙獸鯤鵬的內丹打造而成,本就極具靈氣,伴他身側多年早已生出劍靈,此刻居然乖乖待在了眼前這位金丹後期的修仙者手裏。
魔蛇神色陰沉地看著唐玉斐,獸的本能竟讓它感受到恐懼,不知是恐懼這個人,還是恐懼那柄劍。
它幾乎是瞬間就做出決斷,再一次化作滿地小蛇,四處潰散。
唐玉斐冷笑一聲,傷了人就跑,哪有這個道理?
她指尖拂過北冥劍,幾乎是瞬間就將靈氣注入劍身,隨後手腕一翻。
海藍色劍氣如海嘯翻湧,劍意過處,所有陰暗無所遁形,皆被吞噬。漆黑的天幕霎時間被點亮,恍若海天倒懸,奔雷逐電。
滿地的蛇都被這劍光蕩平,堙滅如粉塵。
唐玉斐收回劍,看看這一地狼藉,再看看北冥,臉上滿是驚歎和不敢置信之色,她總算是明白幹仗的家夥有多重要了。
誰懂,她好想要這柄劍。
但唐玉斐強行將這個念頭壓了下來,並戀戀不舍地將北冥劍還給了殷不疑:“殷仙友,你還能開啟傳送陣嗎?”
殷不疑收回北冥劍,點點頭。
他被唐玉斐扶著起身行至後院空地,這裏的石板紋路複雜,唐玉斐依稀辨認出幾處同枯井紋路相同的地方。又見殷不疑尋了枯枝,將它們一一擺放好,往陣眼注入靈力。
光芒亮起,將兩人包裹其中,唐玉斐卻突然想到殷不疑說的兩人會被傳送至不同陣眼的可能。
趁殷不疑反應過來之前,唐玉斐立即抓住了他的手。
殷不疑眼角一跳,扭頭看她,對方抓的很緊,手心很燙,還有握劍生成的繭。
唐玉斐的臉上有抹得逞的笑,下一秒,強大的吸力將兩人吸入陣中。
眼前白光久久不散,唐玉斐才反應過來此時正是白天,他們又回到了山林內。腕間一沉,有黑影傾壓過來,唐玉斐連忙用空出的那隻手去扶,卻發現殷不疑雙眼緊閉,已然昏迷。
他本就受傷極重,想來一直在強撐,開啟傳送陣已經耗盡他的力氣。
唐玉斐略加思索,將昏迷的殷不疑往背上一扛。
先回宗!
仙界與魔界的交界處有處魔淵,據說是當年斂華仙尊揮出的驚天一劍形成。不知是仍受劍氣影響還是魔淵中偶爾溢出的魔氣影響,距魔淵百丈之內土地貧瘠,寸草不生,沒有生物,附近也隻有澗山宗一個宗門。
至於為什麼澗山宗會呆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老頭說他師父的師父當年就是在這裏開山立派的,所以他徒弟的徒弟也要讓宗門在此地發揚光大。
聽聞祖師爺極擅陣法,他留下的護宗大陣還能隔絕魔氣,聚攏靈氣,所以澗山宗所在的山峰草木蔥鬱,靈植靈泉無數,並終年靈氣充盈,修煉起來事半功倍。
唐玉斐帶著殷不疑飛回宗門時老遠就聽到了大師兄冷明遠的大嗓門:“老頭,這才剛過晌午不久,你怎地又來廚房偷吃!”
“為師就是來廚房走走,什麼偷吃!”
“你嘴角的醬汁都沒擦幹淨,還說沒偷吃?”
“逆徒,這是你跟為師說話的態度嗎!”
瘦小的老頭身手靈活地從飯堂內竄了出來,後麵追了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男人發覺自己追不上,就憤憤然朝老頭的背影丟了根黃瓜。誰知老頭卻極為不要臉地回頭接住了黃瓜,然後放嘴裏大嚼特嚼。
男人似乎很生氣,又回頭從飯堂裏揪出另一個身著藍衫的少年:“整天疏於修煉不幹正事,我讓你練習揮拳一千次你做了沒有?”
“哎哎哎大師兄,你放開我耳朵,是師父他讓我來放哨的,你們別都欺負我呀!”
藍衫少年齜牙咧嘴,遠遠就看到了空中飛來的黑點,瞬間驚喜地大喊道:“小師妹!救我!大師兄他殺人啦啊啊啊!”
冷明遠和老頭聞言都回過頭,唐玉斐也正好收劍落地。
“三師兄,我都離開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未結丹?”
藍衫少年比唐玉斐大一歲,是她的三師兄蕭明珠,家中富甲一方,錦衣玉食,隻是生來就先天不足,老頭將他帶回宗裏後用靈藥調理好他的身體,引他入道修仙。
隻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蕭明珠顯然被老頭帶壞了。
“你你你你什麼修為了?”蕭明珠瞪大眼睛,俊美的小臉蛋陡然煞白。
“金丹後期。”唐玉斐微笑。
蕭明珠兩眼一翻,差點暈了。
其實真要說起來,蕭明珠這個年紀半步結丹也算天賦極佳了,隻可惜碰見個年紀相仿又修煉神速的唐玉斐,這些年沒少被老頭數落。
“我,我去修煉了。”蕭明珠備受打擊,腳步虛浮。
“小師妹回來了,曆練可還順利?”冷明遠也衝唐玉斐露出笑容,他看起來三十多的年紀,長相粗狂,性子火爆,跟名字可以說是毫不相幹。
可他很快又皺起眉毛:“怎麼背回來個男人?”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唐玉斐的背上。
確實是個男人。
一個築基期的男人。
一個築基期但長相極好的男人。
一個築基期但長相極好可已經暈過去的男人。
蕭明珠麵露驚恐,喃喃道:“夭壽了,小師妹下山搶了個男人回來,要出事,要出事......”
冷明遠敲了他腦袋一下:“說什麼屁話?”
老頭卻在這時蹦了過來,他嘴裏咬著黃瓜,臉色有點臭:“乖徒,這就是你執意要去救的那小白臉?他怎麼還活著?”
唐玉斐此時隻能慶幸自家宗門偏僻遠離塵囂,大家又不太出門沒什麼見識,沒見過殷不疑。隻是不知道殷不疑若是醒著,聽到自己被稱呼小白臉會是什麼感受......
“不對啊!為師前兩日見你還是金丹中期,怎麼突然金丹後期了?”老頭也瞪大了眼睛。
“大師兄,他傷的很重,麻煩你先帶他去療傷。”唐玉斐不理會咋咋呼呼的老頭,將背上的殷不疑交給最靠譜的冷明遠。冷明遠一探他的脈搏,臉上頓時多了幾分凝重,於是點點頭,將人背起來走了。
“乖徒,為師問你話呢,那傳送陣通往何處?這男人是哪個宗的,姓甚名誰?”老頭不依不饒。
唐玉斐頂著老頭和蕭明珠幽怨的目光,淡定地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就先不說了,我有點累,而且好幾天沒洗澡了,先不奉陪了哈。”
說罷人影一閃,下一秒已經消失不見。
若是讓老頭知道她被送到了仙罰之地還強行突破至金丹後期,肯定免不了一通罵,趁著老頭發現端倪之前,她必須先將體內靈氣都煉化,穩固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