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添等人在第十個遊戲裏已經滯留超過24小時,這裏很安靜,除了白茫茫的霧氣和這三把黃金打造的座椅外別無他物。
在發現唐玉斐和宋恕消失不見後他們慌亂了一陣,連忙在霧氣中尋找,結果繞了半天始終繞不開這三把椅子。
同伴的失蹤讓梁添等人心生警惕,以為是NPC又坑了他們,但神經緊繃了許久什麼事也沒發生,反倒是疲憊和困意一陣陣襲來。
三人不知不覺間在黃金椅子上睡著了。
等到醒來時,他們覺得精神和體力恢複的很好,白霧也已經散了,電梯出現在不遠處。
梁添等人立即往電梯走去,電梯門打開,他們看到了裏麵的唐玉斐和宋恕。
“你們怎麼會在電梯裏?”梁添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兩人。
“霧太濃,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我們已經走散了,好在都沒事。”唐玉斐看著他們微笑,“你們看起來狀態不錯。”
“NPC倒是沒騙我們,除了休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梁添正說著話,站在唐玉斐身側的宋恕卻麵無表情地牽起她的手,他盯著梁添,像是在宣告主權。
梁添後續的話卡了殼,很是莫名奇妙。
陶月則略帶疑惑地看向宋恕:“阿恕,你怎麼了嗎?”她發現宋恕越是到後麵的遊戲就越沉默,像是藏了什麼心事,再不複原本溫暖單純的模樣。
當然,她不知道,那些本就是宋恕裝給她看的表象。
“姐姐,我沒事。”麵對陶月,宋恕的態度柔和了許多。
電梯內的小屏幕亮起:“我當然沒有騙你們啦,說了是福利就是福利,都休息的差不多了的話,我們就要開始最後一個遊戲了哦。”NPC甜美的臉出現在屏幕裏,表情很是愉悅。
梁添等人皆是精神一振,而唐玉斐則是遞給宋恕一個疑惑的眼神,不是說放他們離開,怎麼還要遊戲?
宋恕瞄了她一眼,抓著她的手沒放。
“最後的遊戲名為《眾神的懲罰》”NPC繼續說道:“西西弗斯是古希臘神話中的一位國王,他曾綁架死神,讓世間沒有了死亡。他的行為惹了神怒,眾神為了懲罰他,要求他將一塊巨石推上山頂。但那塊巨石太重了,每次還沒到山頂就會滾回去,於是他隻能永無休止地重複這件事。”
“你們需要代替西西弗斯,將巨石推上山頂。這個遊戲沒有時間限製,隻要你們做到了我就讓你們離開,但是玩家之間是不允許互相幫助的哦。”
圓臉小男孩心直口快,立即拋出問題:“你都說了,西西弗斯根本不能把巨石推上山頂呀?”
“你真的願意放我們離開嗎?不會是要把我們永遠困在這裏吧?”梁添也緊皺著眉毛追問道。
沒有時間限製、不能互相幫助、永無休止這三個條件聽起來可都不是什麼好話。
“你們猜呢?”NPC嘻嘻一笑,卻沒有正麵回答他們的問題,小屏幕滅了,電梯門再度打開。
門外,有座山擋在他們麵前,山腳下分別放了五塊巨石。
雖然很忐忑。但這是最後一個遊戲,結束之後,他們就能活著離開這裏。梁添等人內心怦怦直跳,邁步出去。
“怎麼回事,為什麼還有一個遊戲?”落在後麵的唐玉斐低聲詢問宋恕。
宋恕則淡淡地說道:“結束這場遊戲,他們不就可以順利離開了麼?”
他牽著唐玉斐往前走,唐玉斐皺眉,不知道宋恕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幸好這座山並不高,有條山路蜿蜒盤旋,直通山頂。
五個人分別走到巨石前。
圓臉小男孩愁眉苦臉的,這塊巨石比他人都大,他怎麼可能推得動?
他伸出短小的胳膊試著推了推,誰知這石頭竟像泡沫一般輕,被他一下推動了,他驚喜地大喊:“石頭超輕的!”
其他人都推了推,果然發現了其中玄機,皆露出笑容。
他們推著石頭一路往山頂走去,山路很是平緩,沒有什麼石頭溝壑,走的竟相當輕鬆。
不出一個小時,他們就快要抵達山頂了。
陶月露出驚喜的笑容,沒想到這麼輕鬆就通關了!他們可以離開遊戲回家了嗎!
她正欲開口,誰知梁添的石頭像是被風吹動了,一不留神就從他身側往下滾去。
梁添臉色大變,著急的要去抓,石頭卻如靈活的皮球,一路往下摔,哐當一聲落回了山腳。
“阿添!石頭掉了。”陶月驚慌失措地喊他,有不好的預感。
“你們先上去,我再去把石頭推回來,不用管我。”梁添的臉色很不好看,急匆匆地下山了。
陶月等人很擔憂,但還是先將自己的石頭推回了山頂,NPC說過不能幫忙,他們隻好在山頂上等梁添。
這次,梁添花了一個半小時才重新走到眾人的視野裏。
然而他像是被什麼絆了一跤,石頭再次脫手而出,又一次滾落!
梁添有些愣了,他怔了半晌才抬頭望去,陶月正麵色擔憂地看著他。他不明白,其他人都成功將石頭推到山頂了,為什麼隻有他的石頭會滾回去?
他隻能再一次折返。
唐玉斐卻明白了,這是宋恕搞的鬼,她不想讓梁添輕鬆離開遊戲。
梁添回到山腳下,重新去推自己的石頭,可他卻發現這塊石頭已經不再像前兩次這麼輕,他推著走了一會兒,竟覺得有些吃力。
他咬了咬牙,慢慢往山上走去。
果不其然,明明就快要到了,他的石頭又狡猾地滾了回去。梁添有意去攔,石頭下落的力道卻異常大,若不是他收手及時,恐怕也要被推下山。
陶月焦急不已,不敢置信道:“怎麼會這樣,為什麼他的石頭就是推不上來?”
她和圓臉小男孩在山路前眼巴巴地等著梁添。
“已經第三次了,差不多可以了吧?”唐玉斐看著梁添已經來回折騰了四五個小時,低聲說道。
“我同意讓他離開,但不代表我不討厭他了。”宋恕說道。
言下之意,放他走可以,但絕不會這麼容易。
梁添覺得石頭每滾回去一次都會變沉,到後來他每推幾米都要休息一陣緩口氣。天早就黑了,他渾身大汗,手心被石頭磨破,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吃力和艱難。
他的心裏逐漸湧出無力和絕望,覺得這條山路似乎永遠也走不到頭,就像是他真的觸怒了神一樣。
可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麼。
數不清第幾次回來,他遠遠地聽到陶月帶著鼻音的聲音:“阿添,我來幫你。”
“不行!”梁添喘著粗氣,厲聲拒絕她,“遊戲規則不允許其他玩家幫忙,你們老老實實待著別動。”
“可是,可是......”陶月的內心是無盡的焦急,正常人怎麼能無休止地推著巨石上山,他會累死的呀!
而就在這時,山頂竟出現了電梯,電梯敞開,似乎是在說:隻要進來,你們就可以永遠離開這裏。
陶月慌忙喊道:“阿添,電梯來了!”
梁添愣了愣,他神色複雜地抬頭。
“......你們先出去吧。”他語氣艱難地開口。
說完這句話後,一股難言的孤獨和恐慌彌漫在梁添的心頭,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眼眶微熱,幾乎要流淚。
這意味著,其他人都離開後,他將一個人留在這裏,繼續這場不可能結束的遊戲。
梁添是個正常人,他也會害怕。
宋恕麵色平靜地站在一旁,他的目光掃過陶月的身影,還掃過下方的梁添,似乎在思忖他們接下來會如何抉擇。
陶月僅猶豫了一會兒,咬牙拉起圓臉小男孩:“阿恕,玉斐,你們帶著小誌先走。”
“姐姐。”圓臉小男孩有些慌,忍不住拉緊了陶月的手。他確實很想回家見到爸爸媽媽,但是又覺得不該就這麼拋下同伴離開。
“我們一起走吧姐姐。”宋恕看著陶月,“走進電梯,我們就可以出去了。”他將出去兩個字咬了重音,似是勸說,似是蠱惑。
陶月笑的有些勉強:“我再等等他,我不能就這麼走了。”
“他上不來的,姐姐。”宋恕的語氣卻驟然一冷。
陶月臉色發白,卻沒有同宋恕爭辯:“你們快走吧,帶著小誌離開。其他人都死了,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裏。”
宋恕沒動作,隻這麼盯著陶月,臉如暮色沉沉。
“阿恕!”陶月似是有些生氣了,她的聲音都拔高幾分,隨後又看向唐玉斐,“玉斐?”
僵持半晌,宋恕最終將目光落在圓臉小男孩身上,極冷地吐出三個字:“你進去。”
圓臉小男孩卻被他的表情嚇到,有些害怕地下意識看向陶月,陶月小聲催促了一句。
他這才一步一回頭地走進電梯。
“姐姐,你不想離開這裏嗎?因為他?”宋恕問陶月。
陶月咬了咬唇,神色哀傷:“阿恕,你不要勸我,我喜歡他,但不光是喜歡他,他救過我。如果我現在拋下他走了,我這輩子都無法從自責和愧疚裏出來,但是我也不想拖累你們。”
唐玉斐有些看不下去了,她皺眉,去拉宋恕的袖子,低聲說道:“你玩夠了沒有?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這是在逼陶月做出選擇嗎?可他們一開始明明不是這麼說的。
陶月不理解唐玉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但她此時滿心都在擔憂梁添。
“我要去幫他。”她突然語氣決絕,轉身欲走。
她想的是,如果自己幫了梁添,那她也會因為違反了遊戲規則無法通關,其他人也就無可奈何。
“站住。”宋恕的聲音陡然響起。
陶月驚愕的發現,她的身體竟然不能動了。
即使知道這裏的世界不能用常理去判斷,可她還是不敢置信,她目光慌亂,最後落在了宋恕身上。
“這是......怎麼回事?”陶月有些恍惚。
“宋恕,他快堅持不住了,再這麼下去,他會死的。”唐玉斐皺緊著眉毛,似是完全無法將眼前的他和那個給她看玫瑰花的宋恕聯係在一起。她加重語氣,緩緩問道:“你就這麼固執嗎?”
唐玉斐覺得自己甚至能聽見梁添力竭的喘氣聲,急促而沉重,他的肺裏藏著破舊的拉風箱,聽的人心驚膽戰的。
梁添手裏的巨石變得沉重無比,他每推動一次都要用盡全力。
等佝僂著背的梁添再次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時,他整個人似從水裏撈上來一般,沾滿沙土和血跡的手指甚至無法彎曲。
這已經是他推的第十一趟。
巨石沒有再落回去,梁添成功將它推到山頂,身體如麵條般軟倒了,他視野發黑,幾近昏厥。
“我答應你的事不會食言。”宋恕對唐玉斐輕聲說道,“現在,你就當我是個小氣又卑鄙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