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懸在窗外的那一刻,梁添覺得自己的後背瞬間僵硬,細密的雞皮疙瘩從尾椎骨一路遞上脖子,他的腦子裏很不合時宜地冒出一個想法:怎麼會想出這麼個危險的主意來?
樓高的讓他有種想跳回去的衝動,可他閉了閉眼,愣是克服了心底的恐懼,硬著頭皮又艱難地往前邁了一步。
梁添的手死死地摳著石壁,一點點往側邊房間的陽台挪去,此時的他恨不能變身壁虎緊緊吸附在牆上。
他緊咬牙關,下頜繃緊,強迫自己不去往下看,眼睛死死的盯著那不近也不遠的陽台,腦中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
終於,在他額頭的冷汗就要淌到鼻子上時,他一隻腳踩在了陽台上,並借力躍了過去,隨後在陽台腿軟地滾了一圈。
還來不及多想,梁添就強迫自己起身,他將腰上的窗簾係在陽台門的門把上後對健身器材室的窗口喊道:“你們扶著窗簾過來吧。”
那兩個女玩家見他已經抵達,臉上露出大喜之色,她們先後邁上窗沿,卻又立即腿軟掉了回去。
“不行......我做不到,要是不小心摔下去可是會死的。”其中一個低聲喃喃道,還沒走氣就泄了半截,小腿打顫。
她這個狀態,吊在半空說不定真的會出事。
而另一個女玩家看了她一眼,仿佛是從對方狼狽而又窩囊的模樣中獲得了勇氣,竟然深吸口氣再一次爬了上去,然後就緊緊拽著窗簾往另一邊走。
過程緩慢,但是還算順利。
眼看著同伴馬上就能獲救,掉隊的女玩家又心有不甘,也立即跟上了。
“姐姐,你先上去吧。”圓臉小男孩對中學女生說道。
中學女生隻當他是害怕,安慰道:“好,我走在你前麵,你跟著我就是了,別怕。”
然而等中學女生上去後,圓臉小男孩卻扭頭對陶月和中學老師說道:“叔叔,接下來你上去吧,我不過去了。”
中學老師皺眉:“怎麼了小誌?你是害怕嗎?”
圓臉小男孩搖搖頭,他挪到了陶月身邊:“我都已經淘汰了,他們抓住我也沒用,我在這裏陪姐姐,不能讓她一個人留在這裏。”
“你一個半大的孩子留在這裏能幹什麼?胡鬧。”中學老師急了。
圓臉小男孩悶了張臉沒吭氣,表情寫滿了倔強,那一刻陶月仿佛是明白了他心中所想,於是拉起他的手,對中學老師說道:“那他就留在這裏跟我待著,你快走吧,現在他們的目標是還未淘汰的玩家,你們的處境要危險多了。”
中學老師顯然不放心,可此時窗外傳來了中學女生的驚呼,他臉色一變,立即匆匆過去了。
“我不行,我不行!”那個女玩家剛走到一半,心理防線卻突然崩潰,死活都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了。
她的身體不可遏製地顫抖著,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抱著窗簾,這也就直接影響了後麵的中學女生,她也跟著身體不穩,在半空中晃著,兩人仿佛隨時都能摔下去。
中學女生不敢大叫,卻也嚇得不輕,眼淚已經蓄滿了眼眶。
“別多想,別往下看,趕緊過來!”梁添見事態不對,厲聲衝女玩家喝道。
然而對方卻像是沒聽見般,仍吊在半空中打著擺子。
梁添臉色鐵青,盯著她開口道:“你不能過來也就罷了,不能影響後麵的人。早知道自己會這麼害怕,還不如一開始就選個痛快的方式。”
女玩家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梁添的眼神看得她後背發涼。
“你......你想做什麼?”
“我給你半分鍾時間,要麼過來,要麼就下去。”梁添走到係著窗簾的門邊,一副要解開的樣子。
而此時此刻,唐玉斐正在大樓的另一麵爬陽台,速度比梁添等人要快上不知多少倍。
她已經成功翻過了三個房間,還看到一個被綁在房間內掙紮不斷的玩家,但這時候的她不能打草驚蛇,隻能悄無聲息地路過。
距離客廳還有大半距離,這會兒唐玉斐覺得自己對翻陽台一事已經得心應手,漸漸也不再害怕了。
或者說,她已經麻了,因為橫豎都得走這麼一遭。
等到她手心被石壁蹭的紅腫破皮,指甲也摳的凹凸不平時,她終於翻進了客廳,抵達圓桌前。
這裏空無一人,所有的鬧聲都聚集在另一邊。
唐玉斐從走廊往那頭望去,玩家們聚集在健身器材室前,瘋了般在踹門、砸門,嘴裏罵罵咧咧的,肮髒的罵詞一個接一個。
很顯然,剩下還未淘汰的玩家都躲在那裏,梁添和陶月應該也在裏麵,而且看起來那扇門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她必須加快速度。
不再多想,唐玉斐抓緊時間在客廳搜尋宋恕的身份牌。
她彎腰俯身,將桌腳椅腳都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圈,沒找到。
唐玉斐皺眉,直接將椅子一把把拉開,地麵瞬間空曠了許多,但她還是沒找到。
她又直起身掃了一圈,桌麵上空空如也。
這客廳雖大卻很空曠,僅有圓桌和椅子,其實一覽無餘,若是有什麼東西掉在這裏,肯定一眼就能找到。
此時唐玉斐的心裏已經冒出了一個不太妙的想法,不過她忍著沒發作,心想或許是掉在了通往房間的走廊上呢?
於是她貓著腰,趁那幫玩家沒注意,又小心地沿著走廊搜查了一圈。
結果還是沒有。
現在她不得不確定,自己是被那小子耍了,他的牌根本就沒有丟!
唐玉斐深吸口氣,拍拍胸口告訴自己要淡定,同時腦子飛速轉動著。
她是沒想到都這種時候了,宋恕居然還有心思耍他,但反過來一想,那是不是說明,其實宋恕是真的有其他辦法通關遊戲?
唐玉斐倚在圓桌前,如果她是宋恕,她會想到什麼?如果她是構造這個遊戲的人,又會留下什麼盲點所在?
大樓的另一側,在梁添的逼迫和威脅下,那瀕臨崩潰的女玩家最終是成功走到了另一側陽台,並軟倒如一灘爛泥,哆嗦的怎麼都無法站起來。
而不久後,健身器材室的大門也終於被破開,外麵的玩家蜂擁而入,看到的卻隻有陶月和圓臉小男孩兩個人。
陶月牽著圓臉小男孩的手,麵色鎮定,圓臉小男孩有些害怕地躲在陶月側後方,緊緊靠著她。
西裝男在看到陶月的那一刻露出一個算得上是猙獰的笑容,仿佛感到十分解氣:“真沒想到還能看到你,這是被嚇傻了?”
陶月剛嗤笑一聲,西裝男身後就有玩家說道:“她好像已經被淘汰了,這兩個人對我們都沒用,其他人呢?”
“你被淘汰了?”西裝男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陶月點點頭,輕飄飄地說道,“這裏就我們兩個,都被淘汰了。”
西裝男的臉霎時間黑如鍋底,有種一肚子火無處發的感覺,他最想報複的兩個女人一個是王牌他動不得,一個已經被淘汰了。
他盯著陶月,腦子裏閃過幾許陰暗的報複想法,他不介意再給這個女人一些教訓,但是他還要找其他的玩家,不能在她身上多浪費時間。
有翻身的機會,他必須走出去!
“其他人呢?藏哪裏去了?”西裝男問道。
陶月不吭聲,沒搭理他。
有玩家喊道:“這裏就這麼大,人能躲到哪裏去?窗戶開著,他們是從這裏翻出去了?”
說著幾個玩家狐疑上前,站在窗邊往外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就在剛才,所有人都到達另一側陽台,陶月則飛速解了窗簾,被梁添收走了。
“遊戲場所應該就是這層樓才對,他們沒其他地方可躲,我們再回頭去找!時間不多,一定要抓住他們!”
被淘汰的玩家們都心知肚明,走上電梯才算是贏了,而他們抓到的替罪羊還不夠所有人複活,到最後關頭肯定要互相使絆子。所以,趁著這時候他們要合力去抓未被淘汰的玩家,增加離開的名額。
“等等,我覺得這個女人肯定會壞我們的事,不能讓他們加入我們。”西裝男盯著陶月的臉,再一次語氣森冷地開口道。
在遊戲的開始,他還是個西裝革履看起來體麵非常的商業精英,一副對所有人不屑一顧的樣子。可現在他早已被撕去傲慢的麵具,完全將心胸狹隘和睚眥必報暴露了出來,將自己最黑暗自私的一麵寫在了臉上。
“你們也不想再多兩個競爭對手了吧?其實除了找到更多的羊,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把不合群的同夥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