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斐給傷換了新藥,穿好衣服後靜悄悄地出了房間,她走到13號房門前,裏麵的人仿佛有感應般適時地將門打開一條縫。
隨後梁添的臉出現在門縫中,他的眼神帶著嚴肅和關切,唇部線條繃緊。
他看到唐玉斐站在昏暗的光影中,依舊穿著深色長袖衫,肩膀瘦削到能隱隱看到骨骼的凸u0027起,鎖骨是明顯又筆直的一條。
兩人靜默了半晌,唐玉斐也沒催他,梁添終究是朝她遞出了一把精巧的匕首,拿在手裏冰涼且有分量。
唐玉斐接過匕首,看到梁添用口型說了兩個字:小心。
她點點頭,這才轉身。
慢吞吞地走到了8號房間的門前,唐玉斐盯著門把,有些出神。
拿著丘比特牌的玩家果然是宋恕,在確認的那一刻,唐玉斐不知道是鬆了口氣還是提了口氣。
她早已為此做了準備,所以在來之前,唐玉斐已經構思好一套邏輯上大致沒有問題、且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性能夠說服宋恕的說辭。隻要能讓宋恕聽進去,她覺得兩人暫時保持和平、一起結束《殺死丘比特》遊戲的可能不是沒有。
畢竟陶月是宋恕的軟肋,而眼下站妻牌一方的陶月被淘汰了,隻有自己贏了,才能帶著陶月一起出去。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宋恕不知道自己擁有絕對權利,可以隨意操控遊戲結果。
這點唐玉斐願意相信,他還沒能這麼快知道。
心神一定,唐玉斐毫不猶豫地轉動門把手,推開了8號房間的門。
怕宋恕會偷襲,在下定決心的那一刻唐玉斐就已經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時刻警戒著黑暗中的動靜。
宋恕的房間漆黑一片,一點兒光都不透,唐玉斐特地停頓了兩秒,這才走進房間,關上了門。
與狼共舞,還獨處一室。
唐玉斐貼著冰涼的牆壁站著,緊攥著手裏的匕首,因為視覺受限,耳朵就變得格外靈敏。
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內,有道輕微且綿長的呼吸聲極有規律地響著,平和到讓唐玉斐的心裏十分不合時宜地升起一個問號。
他這是......在睡覺?
有沒有搞錯,遊戲的最後一個夜晚,在明知道自己要被刺殺的情況下,他竟然睡得這麼香?
事出反常必有妖,唐玉斐更加警惕,豎起耳朵努力去聽更加細微的動靜。然而她聽了半天,耳邊確實隻有宋恕均勻的呼吸聲。
唐玉斐微皺著眉毛,小心翼翼朝床邊挪近。
她已經適應了房間內的黑暗,在睜大眼睛的情況下隱隱可見依稀的輪廓,床上有個鼓包,能知道確實躺著一個人。
猶豫了會兒,唐玉斐繼續朝宋恕靠近,一點點往他挪去,甚至超越了安全範圍。
唐玉斐朝著宋恕貼近,故意試探他的反應,他的呼吸聲近在耳邊,還能感受到他的氣息。隻不過她手中的匕首置於胸前,抵在兩人之間,若宋恕有威脅到她的動靜,她就能飛快反擊。
存著挑釁宋恕的心思,唐玉斐簡直是膽大妄為,在危險的邊緣瘋狂試探,甚至伸出手揪著一縷宋恕的頭發在打結。
她看不到宋恕埋在陰影中的臉,不知道對方根本就沒有閉眼,同樣盯著眼前這個漆黑的輪廓,不知道正在計較著些什麼。
如果這時候打開燈,兩人會發現他們早已對視良久。
“唐玉斐,我給過你機會。”也不知道唐玉斐玩了多久,宋恕很突然地開口了。
他一直裝睡不動,是想看看唐玉斐會趁著他睡著做什麼,如果她毫不猶豫地拿那把匕首捅他,那他也會毫不留情地殺了她。
可她湊的這麼近,揪著他的頭發玩,將他的頭皮扯的又癢又疼,像個神經病。
他忍不了她了,她比他想的蠢多了。
“我還以為你要一直裝下去呢。”唐玉斐的語氣波瀾不驚,手裏鬆開了宋恕的頭發,“腿都站麻了。”
下一秒,宋恕猛然攥住了唐玉斐的手腕,他知道對方手裏有匕首,將她往身側扯。
而唐玉斐順勢撲倒,在床上一滾,不等宋恕壓製就已經靈活地滾到了床的另一邊,摔在了柔軟的地毯上,隨後動作飛快地起身。
幾乎是起身的那一瞬間,有個重物砸了下來,接著咕嚕嚕撞到了床,發出極響極悶的一聲。
唐玉斐嘖了一聲,這要是砸到她頭上,那不得破個窟窿?兔崽子下手還是一如既往的狠。
“宋恕,不如我們談談吧,我有辦法讓我們一起和平通關這個遊戲。”黑暗中唐玉斐看到有人影逼近,唐玉斐彎腰就躲,不過她對房間的布局不夠熟悉,腳踢到了立式衣架,將它踢翻了。
立式衣架橫在兩人中間,於是唐玉斐繼續說道:“如果我出局了,陶月姐也就出局了,她可是妻牌,你不會不在意的吧?”
“遊戲的開始NPC沒說,其實在希臘神話中,普緒克殺死丘比特後十分後悔,之後她經受了維納斯的三重考驗並重新贏得了丘比特的心,這個故事是圓滿結尾。”
“我覺得NPC是故意沒有把故事說完,你想想上一個遊戲,她為的就是看到我們自相殘殺,所以這個遊戲規則同樣有盲點,隻要我們......”
唐玉斐邊退邊說,察覺到有危險逼近,她即刻朝另一邊逃。
口中的話及此,身後有隻手扯住了她的頭發,將她往回拽,唐玉斐掙紮了一下,反而摔在了沙發上。
她的右腿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踹了出去,且剛巧重重踢到了宋恕。
這次唐玉斐可是穿著鞋的,對方肯定不會好受,之後她手裏的匕首一揮,利索割斷了被拽住的頭發。
宋恕捏著手裏的斷發,額角突突的跳。
想殺了她。
他早就想殺了她了。
這次她說什麼他都不想聽。
至於姐姐,他會想其他辦法。
宋恕握住她的腳踝,一把抽了沙發墊,還坐在沙發上的唐玉斐跟著一屁股滑到了地上,摔的齜牙咧嘴。
察覺到對方伸手要抓她,唐玉斐連滾帶爬地躲開,在黑暗中磕磕碰碰很是狼狽。
“宋恕,你聾了還是啞了?”唐玉斐渾身疼,憋了一肚子的火,也不繼續勸了,開口就是罵,“不想合作是不是?不想合作就讓我殺了你,這樣你最重要的姐姐才能通關!”
“要不是怕你死了陶月姐會傷心,我至於跟你浪費這麼多口水?”
“陶月會怎麼樣你都不在乎?”
她不信!
黑暗中,唐玉斐聽見對方冷笑一聲,宋恕終於舍得再次開金口,低啞的嗓音十足危險:“殺了你,我也能想辦法讓姐姐通關。”
唐玉斐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緊,隨後故意嗤笑出聲:“不可能,你以為遊戲歸你管?”
別說,這遊戲真的歸他管。
此時唐玉斐和宋恕就像躲貓貓,兩人在房裏打滾摸爬,互相追逐又誰也不讓誰沾邊。唐玉斐估計自己已經磕出了不少傷口和淤青,但是宋恕肯定不會比他好受,因為唐玉斐是摸到什麼能用的器物就朝著他砸。
房間內乒乓聲四處響起,這麼大的動靜其他玩家肯定聽見了,不過她也顧不上這些。
今晚過後,遊戲就結束了。
她隻是有些惱,今晚的宋恕油鹽不入,像是瘋了一樣,這是鐵了心要殺她。
早知道前兩天不對他翻白眼比中指了,或許他今晚還能冷靜點。
“宋恕,你說我們這麼大的動靜,其他玩家肯定都聽見了吧?陶月姐也會知道我們的身份牌是王牌,更會知道今晚我們幹了什麼。她這麼善良,無論我們誰出不去,她都會難過很久的。”
“況且她不是還誤會我們的關係......”
躲來躲去,終究又繞了回來,唐玉斐輸在對這個房間不了解,在別人的地盤上失誤再次踩到了地上的沙發墊,宋恕彎腰一扯,唐玉斐就摔了。
偏偏手肘磕到了麻筋,唐玉斐一時間用不上力,根本起不來。
宋恕壓倒在她身上,雙膝跪在她的腰肢兩側,再一次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嗓音陰冷:“你以為你能利用姐姐的善良讓我心軟?”
一手掐著唐玉斐的脖子,一手製住了她攥著匕首的那隻手,有一瞬間宋恕好像聽到了身體內血液沸騰、山洪呼嘯的聲音。
他喜歡這個感覺,掐著她纖瘦而細弱的脖子,隻要他一用力,她的命就會斷在他手裏。
自那天晚上之後,他連做夢都想要掐死她,無論她走在哪裏,他的視線都會落在她的脖子上。
宋恕的呼吸急促,他沒想到自己竟然生出了類似於興奮的情愫,他還以為自己早就失去了這種感覺。此時此刻,他要用盡全力才能克製自己的手不去使勁。
這時候的唐玉斐要是知道他心裏的想法,肯定會痛罵一聲變態。
可現在她隻覺得這滋味難受的很,她在等自己的手恢複,這需要十幾秒的時間。
“唐玉斐,我說過我給過你機會,你沒能殺的了我,那就輪到我了。”
“切......你真以為我是殺不了你?”唐玉斐輕哂,心裏則暗罵。
她哪裏是殺不了他,她是不能殺他。
要是有的選,她再不濟都能在宋恕的菜裏下毒放針,早早就噶了他!
然而,就在這時,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遊戲再一次發布了指令。
NPC甜美的嗓音突兀地從廣播中傳出,像是從地獄響起:“各位玩家,這個遊戲快要結束了哦~不過我看的很不盡興呢,所以在結尾時刻,我決定再給玩家送出一些福利。”
“在最終結果出來之前,已經被淘汰的玩家隻要找到一個“替罪羊”,就可以得到複活機會哦。通往下一個遊戲的電梯將會在3個小時後打開,到時候這些玩家隻要能代替勝出的玩家走上電梯,就可以成為勝利者。另外,也請兩位王牌抓緊時間,如果3小時內你們還能分出結果,那所有人就都留在這裏好了。”
她甚至愉悅地哼起了歌,唱道:“普緒克啊普緒克,快快殺死那隻怪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