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海人族的戰爭最終延續到亞特蘭蒂斯人自身,地震還在繼續,如今的波塞多尼亞已經混亂不堪。
“把那些能飛出亞特蘭蒂斯的東西都砸毀,要讓他們知道,接受海神的幫助才是活下來唯一的辦法!”
“我們亞特蘭蒂斯人是海之子,決不能背叛海神!”
“不要讓他們離開!”
自飛盤上下來的海神派的人大喊著,雨水瞬間打濕了他們的衣服和頭發,他們雙眼微微泛紅,麵部表情有些猙獰,仿佛昔日同胞才是傷害他們的異族和侵略者。
如今所有的飛機都停在神殿後方,一共還留有73架,來不及製造更多了,最多最多,也隻能送出不到兩百個人。
可如今,它們還麵臨著惡意的破壞。
“你們休想進去!”一個原本要往神殿跑的男人倏然駐足,他就在原地站住了腳,護住身後的人和神殿內的飛機,眼神幾欲冒火。
然而下一刻,悄無聲息的,一發子彈破空而來,打破砸落的雨滴,瞬間貫穿了他的胸口。
有血花飛濺而出,這個男人的臉上還保持著憤怒的姿勢,身體卻不受控製地緩緩摔倒在地。
他們用的不是磁光線槍,而是真槍。
所有聲音都被大雨和地震掩蓋了,這一幕發生時仿佛默片般,靜悄悄的。
“爸爸!”不遠處,一個倉皇扭頭的年輕男人看到這一幕後近乎撕心裂肺地大喊出聲。
毫不猶豫地,他立即往回跑,同時眼淚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臉上充滿了憤怒、痛苦和絕望之色。
他們可以沒機會逃走,他們願意跟他們愛的亞特蘭蒂斯一起沉沒,可大洪水還沒有來,他爸爸死在了曾經的同伴手裏!
為什麼?
為什麼!
“你們這些可恥的背叛者!你們不再是亞特蘭蒂斯人,海人族也不會承認你們,神更不會收留你們!”他沒有去觸碰已經死去的父親的屍體,而是同他一樣擋在麵前,大聲怒罵,“從今以後,你們都隻會是無家可歸的人!”
可隨後,又是一發子彈打在年輕男人的肩頭,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看到遠處的飛盤上、窗戶邊,一個拿著槍支的白袍男人露出不屑的笑容。
他曾經是個神仆,如今是背叛者。
一槍沒有打死,白袍男人再一次拿起槍支瞄準,不過沒等他扣下扳機,他的動作就這麼永遠定格於這一刻。
因為他的額頭被子彈穿透,彼時他的臉上還留著那抹惡意的表情,然後就這麼死了。
出槍的人是唐玉斐,她半跪在地上,手裏拿著已經幻化成槍支的“蟲洞”,目光冷冽。
殘害同胞的他們,早已不是亞特蘭蒂斯的子民。
“攔住他們,不要讓他們進入神殿、破壞飛機!”不知道是誰高喊一聲,聲音竟然能穿透雨簾和大地的震動,於是那些原本打算往神殿撤退的亞特蘭蒂斯人紛紛停下腳步,並且轉身。
他們以自己的身體為牆,互相依偎著、緊緊地護住了身後的希望。
飛機不多,隻要能將更應該活下去的孩子們送走就好了,他們願意陪同亞特蘭蒂斯一起沉沒、願意永遠留在這裏,這裏是他們的家。這樣他們死後,也是有家可歸的亞特蘭蒂斯的子民。
一個灰色頭發的男人紅了眼眶,而他身側,同樣護在最前麵的女人神色堅毅,目光是那樣決絕;有老人吻了吻自己的懷表,或許那裏麵藏著他心愛之人的照片。
“擋住他們,讓女人和孩子先走。”
“我已經活了兩百多年,可我的孩子還是新生兒,他才二十歲。”
“永遠永遠,不和亞特蘭蒂斯分開。”
......
他們可以害怕,可他們會站在這兒。
嗡嗡轟鳴聲還在不斷響起,已經跑到神殿內的人滿臉淚水地坐上飛機、奮力逃離,前往未知的方向。
而與此同時,用身體護在神殿前的亞特蘭蒂斯人一個又一個倒下,他們或是被海神派的人扯倒,或是中槍而死,可剩下的人死咬著牙、臉色堅毅、筆挺站立,絕不會退開半步。
因為他們身後是他們真正的親人和同伴,也是亞特蘭蒂斯的希望。
唐玉斐半跪著保持身體平衡,開出一槍又一槍。她的手腕被震得疼痛欲裂,隱隱發麻,她就用另一隻手托著,顫抖著繼續開槍,清除那些持有武器的、曾經的神仆的威脅,為離開的飛機們開路。
可當她回頭時,卻發現原本應該在她身邊的亞撒不見了。
“大祭司!”唐玉斐慌了,她的目光轉向下方混亂的人群,卻怎麼都找不到那襲白袍。
她立馬慌亂地要起身,可腳下又是一陣猛烈的震顫,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滾倒一旁,額頭重重磕到,疼的眼前發黑。
等終於能爬起來時,唐玉斐驚恐地看到,遠處有一條線緩緩而來,仿佛天空傾塌,將遠處的建築一點點吞噬。
那是......大洪水,亞特蘭蒂斯的末日終於要來了嗎?!
唐玉斐胡亂扶著牆起身,也不顧自己流血的額頭,跌跌撞撞地往下跑,她要找到亞撒。
神殿在漸漸坍塌,隨著大地的震動狠狠搖晃著,有碎石從頭頂滾落,砸在身上生疼。可唐玉斐已經顧不得這麼多,她一邊小跑著,一邊焦急不已地喊:“大祭司!大祭司!”
洪水已經來了,她為他們留了一架飛機,她要找到他,她要帶他離開這裏,她要讓他活下去。
遠處隱隱有轟隆隆宛如雷鳴般的聲音傳來,這是人類無法抵抗的、自然的力量——那場吞沒亞特蘭蒂斯的史前大洪水。
神殿外不斷有驚恐而慌亂的聲音響起。
“是大水!大水來了!”
“海神的使者會幫助我們,我們不會死!”
越是往外跑越是能聽到混亂刺耳的吵鬧聲,可之後,唐玉斐迎麵撞上了正匆匆往回跑的瑪琪,她的白袍髒汙淩亂,蒼白的臉上都掛著淚水。
“阿芙拉,他們要闖進來了,不過幸好,最後亞特蘭蒂斯的子民們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所有飛機都已經離開了。”瑪琪見到她後抹了抹臉上的淚水,雖然她恐懼到渾身顫抖,可她努力揚起一個笑容。
“其他神侍都不見了,或許都死了......我隻找到了阿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