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腳步聲停在床前,唐玉斐回過神,仰頭望向他。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想起一些事情?”柳圳看著床上的女孩,語氣聽起來十分平和,卻在下一刻自袖中拿出一把寒光鋥亮的匕首,毫無預兆地刺向唐玉斐的右眼,匕尖堪堪停在距離她眼珠子不足半寸遠的地方。
身前的女孩毫無所覺,仍然沒有絲毫防備地“看”著他,連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
柳圳這才放了心,將匕首收回袖中,退後兩步遠在桌旁坐下了。
唐玉斐隻覺得麵前微風一掃,沒想到自己剛躲過一次試探,她搖搖頭:“想不起來,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到底為何會變成這樣?”
“好,我告訴你。”柳圳的唇角不經意間勾起一縷意味不明的笑容,他緩緩說道:“阿玉,我擔心你接受不了,原本打算將這些事情都隱瞞下來。”
洗’腦開始,唐玉斐豎起耳朵,打算聽聽這個陰陽人會怎麼編。
柳圳歎了口氣,故作沉重地開口說道:“我也不騙你了,實話告訴你吧,是唐家害了你。你無父無母,有百毒不侵百蟲不擾的特殊體質,這些年來唐家一直在拿你的身體做試驗,最終你不堪折磨,在我的幫助下從唐家逃了出來,誰知途中遭到唐家大小姐唐安姝的追殺,也因此失了記憶。”
“唐家。”唐玉斐低聲喃喃道。
“表麵上是宅心仁厚的醫門,背地裏卻在研究蠱毒,所以唐家現在遭了報應,被蠱蟲反噬,除了唐安姝之外滿門皆亡。”柳圳說到這裏,臉上的笑容忍不住越發擴大,眸中露出濃濃的快意。
“我見你可憐所以收留了你,本打算將你培養成一名蠱師,可因為你的體質緣故,一般毒蟲難以靠近你,這條路難之又難。”
唐玉斐表示,她簡直快要為柳圳現在的說法鼓掌了,編的有技術水平多了,黑的都顛成白的,也還真挺像這麼回事兒的。
“為何要我做蠱師?”
“江湖蠱師令人聞風喪膽,誰人不懼,誰人不向往?”柳圳冷笑著說出自己的實際想法,“阿玉,你知道唐家太多秘密,如今唐安姝還在繼續追殺你。事到如今,你打算怎麼做?”
唐玉斐不假思索:“報仇,殺死唐安姝,將唐家的醜惡揭露於天下。”
柳圳很滿意她的反應,點點頭:“你若是想報仇,我可以幫你,也能想辦法讓你成為真正的蠱師,不過我需要一些你的血。”說罷他站起身,拿出一隻玉瓶後用匕首劃破唐玉斐另一隻完好的掌心放血,唐玉斐微皺了皺眉,不過乖巧的沒有抵抗。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
“這個你暫時不必知道,總之你明白我能幫你就是了。”柳圳收了她的血,淡淡地說道,“這段時間你就住在這裏,我會讓裴止教你一些防身之術,半個月再來看成果。”
“我原先不是瞎子對不對?你為何騙我我生來就看不見?我看不見又如何複仇?!”
柳圳轉身欲走,身後的唐玉斐卻突然出聲,他腳步一頓,眸中劃過冷色:“那是因為你這輩子都可能是個瞎子,我不希望你執著於治好你的眼睛,你會有辦法複仇的。”
不久後,身邊無形的壓迫感驟然消失,唐玉斐終於放鬆戒備。果然,柳圳並不希望治好她的眼睛,她唯有求助裴止,而在這之前,必須取得他的信任。
誰知第二天,裴止一大早就將還很虛的唐玉斐從床上拖了起來。
被拉出被窩,驟來的涼意將唐玉斐激的一個哆嗦,清醒了。隨後一套衣袍被丟到她的身上,唐玉斐打著嗬欠胡亂套上,這回倒是合身的男裝。
“裴止,我的頭發。”唐玉斐指了指自己披散的頭發,想問他要個發帶簪子什麼的。
然而人家沒搭理她,再次提著她命運的後衣領將她帶到室外並七拐八彎地走出老遠,冷風陣陣,她縮了縮脖子。
乖乖,這濕冷的感覺,怎麼也南方十一二月了,她穿的卻還是單薄的秋裝。
“裴止,我好冷。”唐玉斐用可憐兮兮的語氣說道。
裴止卻將兩桶水放到她手邊,發出砰地漾水聲,冷冷地說道:“提著,提一個時辰。”
啥?唐玉斐用兩條細瘦的胳膊嚐試著拎了拎,重量是她勉強能拎動的程度,可要她拎一個時辰?這是體罰吧!
“不是說教我防身之術麼,為什麼讓我提水桶?”唐玉斐用失明的眼睛瞪他,臉上寫滿了不樂意,“我身體不便,辦不到。”
裴止勾唇,眸中卻毫無笑意:“一個瞎子,想學防身之術?”
唐玉斐立即接口:“那你想辦法治好我的眼睛不就行了麼?就當做是為了你自己。其實我覺得那個人說的話不太可信,在我零星的記憶裏似乎沒有他所說的痛苦的事,何況你也受他脅迫不是麼?”
“你幫我治好眼睛,我肯定會幫你找到引蠱方法的,好不好啊裴止?”
“幫?”裴止低聲重複了這個字,冷笑道:“我說過,我隻殺人,沒有交易。”
“那這便不算交易了,隻是你見我可憐,善心大發所以幫了我。同樣,我會幫你也是為了好好感謝你。”
裴止麵無表情:“夠了,我什麼心都有,就是沒有善心。”死在他手底下的人他在十歲那年就已經數不清了,他這樣的人,怎麼會有善心大發的時候?可笑至極。
唐玉斐語塞,隨後又輕哼了一聲,肯定地說道:“你總會替我找藥的,等到你能出去的那天。”
裴止不答,扭頭離開,而唐玉斐的手指堪堪擦著他的衣角過去,沒能抓住他,之後再怎麼在空中摸索都抓不到了。
“裴止?裴止!”唐玉斐往前走了幾步,哆嗦著喊他的名字,實在是凍得不行了,就這麼會兒功夫她手足冰涼,肚子又隱隱作痛。
我擦,居然把她一個人丟在冷風裏了。唐玉斐努力回想,剛剛他是怎麼走的?直走了約莫十七步然後左拐再十三步,然後......不對,男子的跨步比女子要大,換成她的話要走多少步來著?
走著想著,唐玉斐徹底失去了方向,隻能蹲下身捂著肚子,將兩隻小手都縮在袖中抱在胸前,扯著嗓子有氣無力地喊道:“裴止,裴止,裴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