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大亮,幾乎走投無路的唐玉斐跟著埃裏克回了教廷。
教廷建在這座城市的中心,兩側的花壇內是開的鮮豔的白薔薇,光滑的大理石地麵纖塵不染,幹淨到甚至能反光。穹頂極高,由半透明的五彩琉璃組成,十分瑰麗,走廊同樣設計成拱形,由一根根白石柱支撐著。
這裏聖潔又高雅,使來者忍不住放輕呼吸,心懷虔誠,跟永夜的古堡是兩個極端。
“埃裏克,這位美麗的小姐是誰?”
“你可真是豔福不淺,居然能得到這樣美麗的小姐的青睞!”
埃裏克的人緣很不錯,路過的人總會停下來向他打招呼並且調侃一兩句。而埃裏克有些尷尬地模糊回應著,抱著唐玉斐走進一間幹淨明亮的房後將她放在沙發上。
“莉蓮小姐,你不要介意,他們並沒有惡意。”埃裏克急忙向她解釋道,看起來臉色還有些忐忑和害羞。
他找來紙和筆遞給唐玉斐,說道:“以後你就用這個跟我交流,若是有什麼需要寫下來就好。”
唐玉斐點點頭,在紙上寫下謝謝兩個字,隨後又補充了一句:請你盡快幫我找到塞拉,實在是事態緊急。
埃裏克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道:“交給我吧莉蓮小姐,我現在就出去打聽打聽。”他站起身,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唐玉斐的衣服,皺起眉說道:“你的衣服實在有些髒,我會請一位仆人來照顧你,帶你去洗澡。”
他出去後,唐玉斐才抬眸打量這間房的布置,雖然不及古堡內奢華,家具卻也是一應俱全,還設了間小浴室。桌上有一麵圓鏡,唐玉斐遠遠地看到自己有些憔悴的臉,她坐在陽光下,頭發被照出咖啡般的棕黑色澤。
這發色讓唐玉斐微微皺眉。
就在這時,房門外響起腳步聲,隨後有人敲門說道:“小姐,我是埃裏克先生叫來的女仆,特地來給你送換洗的衣物。”
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這聲音為何有些熟悉,房門已經被推開,貝拉那張帶有疤痕的臉就這麼闖進唐玉斐的視線,兩人就這麼麵對麵愣住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埃裏克叫來照顧自己的人竟然是貝拉!
貝拉在見到唐玉斐的那一瞬間臉色陡然蒼白,她手裏捧著的衣服沒拿穩,掉在地上,眼睛瞪的銅鈴大。
“你......你穿著愛麗絲的衣服!你把愛麗絲怎麼了?!”貝拉目光下移,隨後眼眶泛紅,猛地撲上來。
因為慣性,唐玉斐的腦袋重重磕在牆壁上,被撞的眼冒金星,卻還是本能地抬手用力推開她,貝拉的力氣不及她大,一屁股跌坐回地上。
經她這麼一提醒,唐玉斐總算回想起自己身上這條裙子從何而來,這是她剛來這個任務世界時原主身上的衣服,當時她將其塞到了莉蓮的衣櫃裏,如今居然莫名其妙的穿在了她身上。
現在是說什麼都解釋不清了。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殺了愛麗絲!你是吸血鬼!”貝拉指著唐玉斐尖銳大叫,模樣有些歇斯底裏。
而唐玉斐現在無法出聲,隻是冷眼看著她。
貝拉的喊聲引來了其他人,之前那位對貝拉很有好感的男人匆匆推門進來,扶起她說道:“貝拉,你這是做什麼?怎麼可以對埃裏克先生的客人u0027大呼小叫?”
“她是惡魔!是凶手!”貝拉咬牙切齒的罵道。
男人皺起眉,轉而有些歉意地對唐玉斐說道:“不好意思小姐,貝拉的外祖母剛剛去世,她的情緒不太穩定,請你不要責怪她的無禮。”
說罷他不由分說地將貝拉扶了出去。
不久後有另一個女仆送衣服過來,替唐玉斐放了熱水後扶著她進浴室。
唐玉斐脫了衣服躺進浴池,小心不讓自己的腳沾到水,細致地擦洗自己身上的汙漬土痕。然而她的視線劃過大腿時驟然頓住,唐玉斐驚愕的發現自己的大腿上多了塊暗紅色的胎記,它夾雜在腿上青青紫紫的傷口中,若不是仔細注意根本不會發現。
可她的身上本沒有任何胎記。
這塊暗紅印記在這一瞬間仿佛成了灼燙的烙印,唐玉斐死死地盯著它,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心中成型。
於是唐玉斐顧不上自己腳底的傷,套上衣服後跌跌撞撞地跑出浴室,幾乎是跌坐在鏡子前。
“小姐!您的傷!”門外的女仆被嚇到,急忙出聲提醒。
可唐玉斐已經聽不見她說什麼,她死死地盯著鏡中熟悉的臉,卻越來越覺得陌生。當初她仔細對比過莉蓮和自己的臉,莉蓮的瞳色和發色都比自己要淺一些,她是黑發黑眸的華夏人,而莉蓮的頭發和眼瞳都偏向棕色。
她的身體......被換了。
艱難地得出這個結論,唐玉斐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呆呆的同鏡子中的影像對視。
莉蓮不知道同塞拉達成了什麼交易,她的目標不是萊爾瑟斯,而是自己,她占據了自己的身體!
難怪她的“蟲洞”也不見了,因為它還好好地套在自己的手腕上!
這一刻,唐玉斐頭暈目眩。
“小姐,你的臉色不太好,需要我去叫醫生嗎?還有,你的腳......”女仆忍不住出聲,語氣帶了些小心翼翼的關切。
唐玉斐有些機械地順著她的指尖望去,她的腳底又出血了,在地麵上留下一個個帶血的水印。
真夠狠的,知道萊克瑟斯抗拒不了她的血,設計奪走她的身體也就罷了,竟然能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身體損毀泄憤,就這麼恨她麼?
心情極其糟糕的唐玉斐揮手讓女仆出去,坐在鏡子前發呆。
現在該怎麼辦?身體被換,她就算回到古堡萊克瑟斯也不能認出她了,莉蓮現在一定在偽裝自己。
想到萊克瑟斯會將對自己的愛意都轉接到莉蓮身上,唐玉斐一陣苦笑,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她借用莉蓮的身份這麼久,現在她真的徹底變成莉蓮了。
如果不能找到塞拉將身體換回來,她難道要跟男主埃裏克在一起嗎?實在荒唐至極。
唐玉斐就這麼精神萎靡地一直坐到天黑,送來的餐也沒胃口吃,盡數被送了出去。
同樣,她一整天都沒有見到埃裏克。
然而就在天色漆黑時,走廊內響起陣陣靴子落地的聲音,安靜驟然被打破,唐玉斐聽見有人說道:“快,再晚一些就來不及了!”
她艱難地一步步走到房門口,打開門後看到教廷內的人舉著火把往外跑,他們的腰間別著十字架,手裏攥著刀具和木樁,臉色肅然。
怎麼驚動了這麼多人?
“發生了什麼事?”有一位女仆神色驚慌,替唐玉斐問出了她想問的問題。
“我們接到求救消息,東街出現一隻厲害的魔黨吸血鬼,已經傷了許多人,我們得趕緊去解決這個麻煩。埃裏克先生已經先一步趕過去了。”那人匆匆說完後就跟上大部隊離開。
火光逐漸遠去,這裏很快又陷入沉寂,所有人都腳步匆忙,看來那個吸血鬼確實很強。
不過唐玉斐並不關注這些,教廷的事情與她無關。
她剛轉過身,無意間卻看到貝拉站在不遠處直勾勾地盯著她,目光充斥著恨意。
知道唐玉斐已經發現自己後她沒有害怕,反而朝著唐玉斐急匆匆地走了過來,手裏端著一個銀質的器皿。
“你這個惡魔!”貝拉還未走到她麵前就迫不及待地揚起手中的東西,器皿中裝著的液體盡數潑向唐玉斐的臉。
“這是聖水,所有惡魔都會在聖水下顯形,你殺害了愛麗絲,又欺騙了埃裏克先生,現在還想玷汙這神聖的教廷麼?!”貝拉見器皿中的液體一滴不剩地全都潑到了唐玉斐的身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然而因為腳傷躲不開的唐玉斐隻是冷冷地看著她,隨後一把抹去臉上的聖水,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容。
“你,你為什麼一點事都沒有?”貝拉的笑容凝固在唇角,眸中的快意頃刻間被凍結,她呆若木雞。
唐玉斐懶的搭理她,扭頭打算回房間。
貝拉本不打算放過她,可就在這時,之前幫著唐玉斐換衣服的女仆匆匆趕來,大聲喝道:“貝拉,你為什麼要欺負埃裏克先生的客人,這位小姐想必也受到了吸血鬼的迫害,已經夠可憐的了!”
“小姐,真對不起,貝拉最近情緒不太穩定,她平常不是這樣的人。”女仆一邊用眼神斥責貝拉一邊低頭向唐玉斐道歉。
唐玉斐並未理會,回房間後砰地一聲將門關上,隔絕了門外的爭吵。
等到埃裏克回來見唐玉斐的時候天都快要亮了,他的身上帶著已經幹涸的血跡,看來這次受傷慘重。
“不好意思莉蓮小姐,我暫時還沒能打聽到那個女巫的消息,不過她應該還留在這座城內,我已經囑咐城門把守的朋友替我多多留心。”埃裏克歎了口氣,說道。
“你能幫我我就很感謝了,聽說又有魔黨吸血鬼出來傷人,你還好麼?”唐玉斐想了想,在紙上寫下這句話。
埃裏克對她的關切有些受寵若驚,不過提起吸血鬼,他就有些咬牙切齒:“不太好,那個吸血鬼很強。”
他沉默了一瞬,抬眸看著唐玉斐說道:“我想你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