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斐想也不想就將身後的穆歌推了回去,抽出腰間的匕首目光冷然地看著身前幾隻獸,他們顯然不是善茬,也不知道動起手來自己能不能討的了好。
就算唐寨死了,唐燁不在,落靈山莊的防備也不至於差到這種地步,這些獸必定是唐文放進來的。
難道他要提前對自己這個妹妹下殺手麼?
唐玉斐全神戒備,然而這幾隻獸卻沒有動手,隻是站在不遠處直勾勾地盯著她,這讓唐玉斐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嚐試著挪動腳步,他們也跟著動了動,雙方之間始終保持一段距離。唐玉斐想了想,大著膽子退至院子內將門關上了。
“主人。”穆歌喚她。
“奇怪,他們看起來並不像是要殺我,反而隻是看住我。”唐玉斐緊皺著眉毛用氣聲對他說道:“穆歌,我沒把握在不驚動別人的情況下殺了他們,有些棘手。”
唐玉斐有些焦灼地踱步,仰頭四下打量著院牆,在找別的法子逃出去。
“主人,穆歌可以。”穆歌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說道。
“什麼?”唐玉斐驟然頓住腳步,驚訝不已地看著穆歌,懷疑是自己理解錯了。
“穆歌可以辦到。”
他說著緩步走至門邊,雙手將門拉開,門口那幾隻眼睛冒綠光的獸果然沒有離開,緊盯著這扇大門渾身緊繃,宛如蓄勢待發的弓箭。而穆歌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般朝著他們一步步走去,步子從容又鎮定。
唐玉斐有些擔心,她正打算將穆歌拉回來,那幾隻獸卻突然動了,速度快的媲美發動攻擊的獵豹。
可穆歌的動作比他們還要快,唐玉斐隻覺身前那道纖瘦的身影一花,突然消失,她唯能看到穆歌那頭冰藍色的頭發在月光下如緞帶般伸展,那幾隻獸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頓住,隨後砰地倒地。
穆歌站在最後一隻獸身前,從他的心髒部位抽出一枚又長又細的銀針,一滴血都沒有帶出來。
他就是用這枚帶劇毒的銀針刺穿了他們的心髒。
唐玉斐的嘴已經張成了O型,簡直目瞪口呆,她怎麼不知道穆歌這麼厲害?他當初若是用這手段對付唐三小姐,夠她死八百回了!
後脖子突然冷颼颼的。
不過穆歌看起來也不太好過,他的臉色是肉眼可見的蒼白,額頭蒙了層薄汗,身子一時間有些站不穩,唐玉斐急忙上前扶住他。
“穆歌,沒受傷吧?”
穆歌搖搖頭,深海藍的眸子看著唐玉斐,乖巧的臉上是一副忐忑求誇獎的模樣,輕聲說道:“主人,穆歌把他們都殺死了。”
“你......你是怎麼辦到的?既然有這樣的身手,為何不早逃出去?”唐玉斐神色複雜地看著他。
“這是鮫人的能力,穆歌還不能熟悉掌握,所以沒有安全逃離這裏的把握。”穆歌搖搖頭,氣息不穩,光是殺了那幾隻獸就耗費了他大半體力。
唐玉斐了然,按鮫人的年紀算,穆歌還沒有成年,長輩還沒來得及教導他如何強化體能就被關進落靈山莊,這三年他一邊靠著自己的天賦步步摸索,一邊為找到逃離的最佳契機隱忍藏拙,可見其心性的堅毅。
“還能走嗎?”唐玉斐讚賞般摸了摸他的頭,問道。
穆歌輕點頭,平複了有些紊亂的呼吸後跟著唐玉斐奔逃。
唐玉斐帶著穆歌挑了記憶中哨位較少的路走,路過的樹還掛著布條,隨著夜間的冷風飄蕩,被月光照的反射出明慘慘的白,四周安靜的可怕,就連蛙鳴聲都沒有。
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心中的不安一點點擴大,唐玉斐終於腳步驟停,驚覺這一路過來別說哨兵了,竟連個活人都沒看見!
“糟了,我們好像.....中計了!”
話音落下,遠處一簇火光毫無預兆地亮起,隨後宛如連綿的烽火般緊接著亮起第二簇、第三簇,雜亂浩大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唐玉斐緊緊拉著穆歌,看到落靈山莊的侍衛自四麵八方圍剿而來,舉著火把帶著兵器,將他們二人團團圍在中間。
甕中捉鱉的戲碼麼?唐玉斐微眯起眼睛,竭力保持著麵色鎮定,看見前方侍衛讓開路後緩步走出一位青衫青年,他刻薄的唇勾著勝利者的微笑。
“小妹,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裏?”唐文不近不遠地站著,細長的眼宛如鷹爪般牢牢勾著她。
唐玉斐不動聲色地將穆歌擋在身後,看著唐文冷聲道:“我反倒該問問二哥,你帶著山莊這麼多侍衛是要幹什麼?”
“山莊內似乎溜進來幾隻獸,小妹可有看到?”
唐文不答反問,他話音剛落下,幾名侍衛已經將唐玉斐院門口的獸屍拖了過來。那幾隻獸臉色猙獰,大睜著幽綠的眼睛,屍體還未僵,被侍衛丟在眾目睽睽之下。
“二少爺,這是我們在三小姐的院門前發現的。”
四周圍剿他們的侍衛臉色變幻莫測,三小姐深夜帶著靈寵鬼鬼祟祟地要逃出山莊,門口又發現了獸的屍體,行跡實在有些古怪。
唐文猜到這點,微笑著故意說道:“小妹,山莊內出了同盟內鬼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你這時候還不肯安分的話,二哥很難辦啊。”
“二哥懷疑我是叛徒?”唐玉斐麵無表情。
“小妹你從未參與過獵獸一事,也不明白山莊和同盟的糾葛,二哥當然不會懷疑你,隻是生怕你會受人唆使。”
唐文慢吞吞說道,臉上笑容驟冷,抬手指著唐玉斐身後的穆歌下令:“那隻鮫人有問題,抓住他們。”
侍衛們應聲而動,唐玉斐臉色大變,厲聲喝道:“誰敢動他!”
她從袖中取出一枚黑金令牌,怒視著唐文的黑眸中跳躍著熠熠火光,唇角噙著譏諷至極的笑容:“父親屍骨未寒不說,山莊還有大哥在上,二哥這是越俎代庖、打算造反麼?”
“可惜,你還沒有這個資格。”
在看清唐玉斐手中東西的那一刻,唐文額上青筋一跳,在火光下顯出幾分陰冷猙獰的神色,眸中還隱隱有幾分狂熱。
那是——莊主令!
難怪他在唐燁房中搜了這麼久都沒有發現,他竟然悄悄轉交給了唐玉斐!
“莊主令在此,誰敢抓我?!”唐玉斐高舉令牌,聲音清晰的傳進每一個侍衛的耳中,他們的臉上紛紛露出震驚和猶豫的神色,果然頓住腳步不敢再上前了。
唐文幾乎是緊咬著牙上前幾步,臉上雖然還在笑著,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莊主令,用僅能兩個人聽見的聲音問道:“這令牌怎麼會在你手中?”
“你以為唐家的人都是傻子,還不知道是誰在背後動了手腳麼?”唐玉斐毫不畏懼,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智障。
自詡聰明的唐文心頭一跳,果然受不得這種刺激,臉色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來,抬手作勢要打她。
一直默然不語的穆歌立即將唐玉斐拽回身後,深海藍的眸子陰鬱地盯著唐文,帶著獸類獨有的威懾,殺機騰騰。
唐文的手頓在半空中,一時間竟不敢落下去。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就是知道了又如何?你以為他還能平安回來麼?”
“果然是你,你跟大哥說了什麼?”唐玉斐攥緊拳頭。
“能說什麼,我說唐寨如今曝屍於靈獸之森,同盟的人正等著他,那愚孝的廢物果然二話不說就去了。”唐文似乎覺得快意非常,得意地笑了幾聲,忽視唐玉斐要殺人的目光高聲說道:“灃城近來不太平,同盟獸類虎視眈眈,把三小姐‘安全’送回房裏,不要讓她離開山莊。”
他退離唐玉斐,細長的眼微眯,又慢條斯理地補充了一句:“想來,這也是大哥的意思。”
這番話說的冠冕堂皇,竟然還搬出了唐燁,唐玉斐恨得幾乎咬碎一口銀牙,知道自己今晚絕對出不了這山莊的大門了!
侍衛給他們讓出回去的路,幾百近千雙眼睛默默盯著他們,如今她就是不想回去也得回去。
唐玉斐強忍怒意,由穆歌牽著她的手,兩人再度折返回小院中。
“該死的唐文。”唐玉斐忍不住一腳將椅子踹了個底朝天發泄怒意,這人煽動人心的本事還真有一手。
不用想都知道,他們被軟禁了,別說山莊,如今她就連小院都出不了!
“主人,要不要穆歌去殺了他?”穆歌的眸中流露出徹骨的寒意,他嘶啞著嗓子問道,唐文對主人揚手的那一刻他幾乎控製不住內心的殺意。
唐玉斐搖頭,語氣森冷:“太危險了,況且就讓他這麼死了,未免太便宜他。事到如今,我們隻能等同盟行動的那一日。”
她深吸一口氣平複情緒,低聲說道:“穆歌,我另有事要交給你去辦。”
房中燭火被吹滅,兩人在漆黑的房中悄然商量著之後的計劃。
而如唐玉斐所說,這小院已經被侍衛團團圍住,嚴密的連隻鳥都飛不出去,一日三餐都有下人送進來。唐玉斐也懶的浪費力氣,幹脆老老實實待在院中,焦灼地等待唐燁的消息。
唐燁不在山莊的事藏不住,如今山莊由唐文一人掌管,他倒也不急著拿回唐玉斐手中的莊主令。
短暫的平靜沒持續多久,幾天後,重傷的唐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