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斐說什麼都不肯踏出狐狸洞一步了,她還沒有想不開到嫌命長的地步,就每天窩著跟浣熊精和黑衣小童打葉子牌。赫連玉書一時興起也玩了幾手,可他的牌技出奇的臭,最後差點將身上的值錢家當都輸出去。
收獲了許多金珠銀錢的唐玉斐快樂了,平衡了。
成婚日那天格外的熱鬧,獸車從空中四麵八方往狐狸洞頂上彙集,好幾次要出交通事故,黑衣小童隻好禦空當交警,指揮疏通道路忙得不可開交。
並不是說赫連玉書這廝的人緣有多好,女仙女妖中有他數不清的風u0027流債,大半是氣勢洶洶殺來見新嫁娘廬山真麵的;而男仙男妖十有八u0027九都他坑害過,得到這個驚天消息後個個喜上眉梢:仙妖界第一大禍害要成婚,總算沒人跟他們搶對象了!
這些聲名赫赫的神仙妖怪興衝衝地進了前堂,想好一肚子挖苦的話卻不見赫連玉書,心中疑惑,於是拉住來往的侍仆詢問。
“我們大人正守著準夫人梳妝,拜禮的時候才出來,怕是無法招待諸位了。”侍仆恭敬有禮地回答道。
諸位仙家紛紛不解,新嫁娘穿衣打扮,新郎守著做什麼?赫連玉書這架勢,怎麼像是怕對方跑了似的。於是一位早已得到風聲的犀牛精神神秘秘地解惑道:“你們怕是還不知道吧,那禍害似乎還沒能讓人家心甘情願的嫁給他,聽說是逼婚呢!”
嘶——眾人倒吸一口冷氣,先是震驚,隨後格外震驚!這世上還有能讓赫連玉書逼婚的女人,到底是哪位姑奶奶有如此神通?
神仙要結婚,規矩不比人界俗禮要簡單,唐玉斐一大早就被幾個烏龜嬤嬤從被窩裏拖起來,她們頂著張風幹橘子皮般的臉替唐玉斐一層層套衣服,絞了麵後盤頭換首飾,又動作不停地開始化妝撲粉一通操作。
唐玉斐覺得她臉上的脂粉快要比嫁衣厚,如今睡又睡不得隻得硬捱著。最讓她生氣的是,赫連玉書這廝一大早就跑來看她受折騰,滿麵春風地盯著她。
好容易等到烏龜嬤嬤們都出去了,唐玉斐終於忍無可忍地說道:“赫連玉書,你能不能不要站在我邊上!”
赫連玉書早已換了身火紅嫁衣,紅的唇黑的發白的膚,比紫袍還有濃烈的顏色將他原本就靡麗的容貌襯的更加風華絕世,漂亮的讓人自行慚愧。唐玉斐更是對著那張臉恨得牙癢癢,有這廝在,所有的風頭都不是她的,還打扮什麼!
“本大人不守著,萬一某位兔子精開溜怎麼辦?”赫連玉書慢悠悠地、理直氣壯地說道。
“您多心了,我就是逃得出狐狸洞也出不了這結界。”唐玉斐忍著掐死他的衝動,陰陽怪氣地說道。
赫連玉書裝沒聽見,嘖了一聲朝著她上前幾步,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臉,又怕弄壞剛化好的妝容,於是手指生生卡在半空中:“兔子精打扮打扮還是有幾分姿色的,勉強配得上本大人。”
唐玉斐這妝容化了快有個把小時,兩彎長眉描的如新月一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勾了眼尾,添上幾縷嫵媚風情。她鼻子小巧,櫻唇如花瓣般嬌u0027嫩,脂粉細致又自然,皮膚好的像是細瓷。往日乖巧柔順的兔子如今漂亮的生動明麗,赫連玉書越看越覺得喜歡,唇角不自覺地勾起,心情是大寫的愉悅。
他正看的入神,房門口卻悄然溜進一隻銀狐,烏溜漆黑的大眼睛盯著唐玉斐看,隨後化成身穿月白服的漂亮少年模樣。
“小白?”唐玉斐沒想到會見到他,有些訝異,而回過神的赫連玉書臉一黑。
赫連白看著她的神色很有些委屈,剛叫道:“唐玉斐......”赫連玉書在他頭上狠狠一拍,不滿地罵道:“叫舅媽,誰準你進來的,滾出去。”
“赫連玉書,哪有你這麼當舅舅的?”唐玉斐瞪他一眼,繼而好言好u0027色地問赫連白:“小白,你找我有事嗎?”
“我想來看看你。”因為舅媽兩個字,赫連白越發委屈,頗為不服地看赫連玉書一眼,臉上寫滿了“你真是為老不尊”幾個大字。他一想起對方分明已經收了自己的玉佩卻被舅舅以他年紀還小為由退了回來、隨後人家搖身一變成了他的舅媽就這件事就感到窒息。
天知道可憐的赫連白情竇初開卻被自己的親舅舅半道截胡,氣得好幾晚沒睡著覺。
唐玉斐的差別對待讓赫連玉書不滿極了,二話不說手中化出一道掌風將赫連白推出老遠,房門砰地一聲關上。威脅沒了,他這才轉頭對唐玉斐沒好氣地說道:“別看了,你這兔子精莫不是還舍不得族長夫人的位置?”他的眼裏滿是威脅,語氣卻酸溜溜的。
“赫連狐族族長夫人呐,有幾個女妖精能拒絕?”唐玉斐見他這是吃醋了,故意拖長了調說道。
赫連玉書眉心一跳,俯下身湊近她威脅道:“嫁給本大人不比區區狐族族長夫人的位置更風光?”
“小白乖巧又懂事,性格也比你討喜多了,最重要的是沒這麼多風u0027流債。”唐玉斐聳了聳肩:“嫁人當然要選個老實的好夫婿,我選擇小白。”
“本大人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說你選誰?”赫連玉書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唐玉斐轉了轉眼珠,想到一件事:“選你也不是不行,隻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說。”
“小的還沒見過大人您的本體,大人能不能讓小的開開眼?”唐玉斐笑嘻嘻地說道,此時不談條件更待何時!
赫連玉書表情僵住,隨後想都不想斷然拒絕:“換一個。”
他成仙之後再沒有現過本體,變成畜生可是件很丟人的事情。不成,絕對不成。
“沒有下一個。”唐玉斐很堅決:“你不變我就不嫁了。”
“......”赫連玉書瞪著她,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唐玉斐看他半天沒反應,故意哼了一聲冷笑道:“你不是說喜歡我嗎,連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應。”她撇了撇嘴:“果然還是小白好。”
這兔子精,赫連玉書深吸一口氣,雖然知道這是激將法,可為了保住媳婦兒他還是選擇忍氣吞聲,砰地變回狐狸的模樣。
地上站著的同樣是隻雪白銀狐,毛色幹淨純粹沒有絲毫雜質,白的有些晃眼。它長了一雙狹長魅惑的眼睛,墨綠色的眼瞳如碧潭般深邃勾人,帶了幾分傲慢和漫不經心,蓬鬆柔順的尾巴垂落在地上,宛如一團雲彩。
四腳著地的赫連玉書覺得有些羞恥,麵子實在掛不住,正打算變回來,唐玉斐卻已經雙眼發光地伸手去薅他頭頂下巴的毛,一邊薅一邊說著:“赫連玉書,原來你這麼漂亮啊。”
每個女人都是潛在的絨毛控,唐玉斐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完全原諒赫連玉書之前欺負她的事了,隻要他能每天變回狐狸讓自己擼毛。
她摸得力度極巧,赫連玉書眯起眼睛享受,一時間都忘了變人形。聽到自己被誇獎,很有些傲嬌地哼了一聲:“這還用你說?本大人的容貌自然是天上有地上無......”
話未說完,房門砰地一聲被人推開,大長老帶著身後浩浩蕩蕩的神仙妖怪衝進來罵道:“赫連玉書,你搞什麼幺蛾子吉時都已經過了......”隨後話聲戛然而止,大長老的老臉爬滿震驚,赫連玉書和唐玉斐呆若木雞。
所有人都看到這“溫馨有愛”的一幕,現場一時間陷入詭異的沉默。
不知道過去多久,人群中有誰憋不住笑出了聲,格外的突兀和刺耳。
“都給我滾出去!”赫連玉書怒意十足的大吼響徹雲霄,聲波一層層炸開,整個萬灤山都抖了抖,房內房外所有人立即做鳥獸散,一邊跑還一邊幸災樂禍地笑,心裏浮現出的想法格外一致:死狐狸,你也有今天!
雖然吉時已過,禮還是得行,赫連玉書麵無表情地拽著唐玉斐往前堂走,抿著唇一句話都不想說。在場的人不敢竊竊私語,隻好用心神傳話,傳過來傳過去,隨後都露出你懂得的眼神。
大長老坐在主座上,目光殷切地看著唐玉斐,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樣讓唐玉斐覺得壓力山大。
除此之外,她覺得在場所有女性朋友的眼神都不太友好,讓她後脖子發涼。
“赫連玉書,你過去到底有幾個相好啊?我還是覺得虧了。”一禮拜天,唐玉斐悄悄用胳膊肘捅了捅赫連玉書,不滿地說道。
“你虧個屁,老子幾千年的顏麵一朝被你丟完了。”二禮拜地,赫連玉書顯然還在氣頭上,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怎麼能怪我,是你自己沒注意變回去,再說了你本來就是狐狸啊,我又沒有讓你變豬變驢。”三禮對拜,唐玉斐嘟囔了一句。
話音落下,有幾個聽力非凡笑點又低的神仙又忍不住笑出了聲。
化身火藥桶的赫連玉書一點就炸,幾乎是氣急敗壞地揪住唐玉斐的後領子化成風飛走,丟下一句話留給在場懵逼的眾人:老子不幹了,都散了吧!他實在是忍無可忍,不給這兔子精一些顏色瞧瞧,他們還真以為自己是個妻管嚴,以後要如何抬得起頭!
眾人反應過來,紛紛目光憐憫地望向赫連玉書遠去的方向,嘴角卻忍不住咧出幸災樂禍又欣慰至極的笑容。
天道好輪回,赫連玉書這死狐狸,總算是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