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斐的話一出口,沈則行和他的情人立即就認為她這是死鴨子嘴硬。
蠢貨,這時候老老實實認錯才對,看她待會兒怎麼圓場。幾乎所有自認為了解唐小姐的人都暗自發笑,以一種憐憫的目光看著她。
沈守意眉毛一皺,同樣認為唐玉斐是被逼急了才說出這樣的話。垂在身側的手幾乎是下意識地攥住了她的小手,略帶警告地暗示她不要被繞進去,免得無法收場。
唐玉斐往他耳畔湊了湊,小聲說道:“不用擔心,我有辦法。”她安撫性地用另一手拍了拍沈守意,隨即輕輕將自己的手從他掌中抽了出來,緩緩往不遠處的舞台走去。
他哪裏是在擔心她?沈守意一時間有些啼笑皆非。
掌心還留著女孩溫軟的觸感,不知道為什麼,他反而不擔心了。她這麼有把握,難道真的為祖父準備好了禮物麼?沈守意起了好奇心。
所有人都好整以暇地看著唐玉斐緩步走向舞台,舞台幕後是正在抒情演奏的樂隊,她停在小提琴手麵前,神色溫柔地說了些什麼,隨後樂隊停下了演奏,小提琴手將手中的小提琴交給了她。
當她左手持琴,右手握弓姿勢標準的將小提琴抵在頸窩,站在舞台中心露出一個粲然笑容說道:“接下來我要展示的,就是我送給祖父的生日禮物。”
舞台上的燈光驟滅,聚光燈打下,女孩的大紅裙擺如火焰般燃燒,色彩明麗,張揚肆意,裸露在外的手臂鍍了一層淺淺熒光,美的像是下一刻就能張開翅膀飛走。
她僅僅一個注視,一個笑容,就讓眾人都安靜了下來,屏氣凝神。
沈守意看不見,卻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他同樣存了幾分期待。
一個華美的起調,唐玉斐闔上眼睛,左手手指飛快地在琴弦上舞動,柔軟的右臂時而迅疾時而舒緩地拉著琴弓,一個個音符宛如精靈一般跳了出來。輕快、活潑、熱情,幾乎所有人都這麼感覺,仿佛步入夢遊仙境,看見小人在花瓣上舞動,從一片葉子跳到另一片葉子上,隨後手拉著手起舞。在場懂音樂的人忍不住跟著打起拍子。
隨後琴音一轉,火花熄滅,變得婉轉如低語。女孩神色認真,仿佛將一個故事娓娓道來,蒙上了幾許憂鬱色彩。一開始隨著小提琴聲扭動的人都停了下來,微微皺起了眉毛,似是代入其中。
可不久後,琴音又熱情了起來,重新蓬勃而富有活力,人們的眉毛重新舒緩開來,露出了笑意。
聚光燈下,唐玉斐的側臉精致絕美,所有人都呆呆望著她,忘了自己一開始是抱著嘲笑的目的。
直至最後一個高音落下,唐玉斐睜開了眼睛,放下小提琴後動作優雅地行了一個舞台禮。
神色滿意地看著台下寂靜無聲的場麵,她的唇角勾起一個略帶譏諷性的笑容。
誰說,她的壽禮一定要是實物?
資料上記載,原主其實是個小有名氣的天才小提琴家,年僅七歲時就拿過全國獎。隻不過從小被捧得太高,在英國又隻顧玩樂,慢慢地將自己的小提琴技術都丟光了。可唐玉斐走過這麼多任務世界,她練就的技能之多超乎想象。在繼承原主記憶的前提下,流暢而完美的彈奏出了這首D大調波蘭舞曲。
下一刻,回過神來的沈老爺子帶頭鼓起了掌,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對唐玉斐越發滿意。
“好,我看這才是真正有心意的禮物,你們誰能比得過小玉兒?”
沈則行的情人被當眾啪啪打臉,臉色像吃了屎一樣難看。唐玉斐心中暗爽,將小提琴還給樂隊的小提琴手,這才笑眯眯的下台挽著沈老爺子的胳膊討好:“祖父,再祝您生日快樂。”
“投機取巧,嘩眾取寵。”沈則行的情人十分不爽,嘀咕了一句。
她沒注意壓低聲音,明明白白的落在了附近人的耳中。沈老爺子語氣冷了下來,指著她對保鏢說道:“誰把她帶進來的?我的壽宴不歡迎這樣的人。”
沈老爺子不笑的時候威懾力十足,目光如鷹,頓時將她看的臉色蒼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知道瞞不過沈老爺子,沈則行有些訕訕地走出來,說道:“對不起祖父,我的朋友不懂事,我馬上就把她帶走。”說罷他上前不由分說地捏住了對方的胳膊,同時隱蔽地狠狠剜了她一眼,滿是威脅的意味。
討厭的人走了,唐玉斐覺得空氣都清新了不少,於是臉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許多。跟在沈老爺子身邊又拍了會兒馬屁,這才本著培養感情的心回到了沈守意跟前。
助理依舊是那副防賊的表情,唐玉斐忽視他,迫不及待地問沈守意:“我剛剛拉的琴怎麼樣?”
“沒想到唐小姐還會小提琴。”沈守意臉上線條柔和了一些,至少不再像一開始這麼冷漠。畢竟她沒有搞砸祖父的壽宴,還讓他老人家這麼開心,今天他對她無論如何也怪不起來。
“我會的還有很多,你以後可以慢慢了解。”唐玉斐下意識脫口而出。
沈守意一頓,隨後語氣淡了幾分:“唐小姐說笑了。”
撇了撇嘴,唐玉斐卻也不難過,她知道好感度不是一下子就能拉回來的,畢竟自己的起點不是零,而是負八百!
壽宴因為唐玉斐的小提琴曲變得融洽了許多,很多人的情緒受到感染也慢慢放開了,最主要的是沈老爺子心情顯然好極了,臉上一直掛著笑容。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壽宴結束,賓主盡歡。
大助攻沈老爺子臨走前拍了拍沈守意的肩膀,特地囑咐他親自送唐玉斐回去,不要怠慢了人家。
雖然不喜唐玉斐,可沈守意不會忤逆沈老爺子的話,於是唐玉斐樂滋滋屁顛顛地跟在沈守意的身後,計劃著怎麼在車裏拉近兩人的感情。
沈守意和唐玉斐坐在後座,車內溫度適宜,唐玉斐隻穿著禮服也不會覺得冷。於是小心避開他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副駕駛座的助理很擔心唐玉斐會欺負老板看不見對他做些什麼,畢竟唐小姐如狼似虎的眼神實在令他坐立難安,於是每隔幾分鍾就回頭看看情況,惹得唐玉斐不滿地瞪他。
她還能把沈守意吃了不成?
兩人你來我往,眼神交彙打出劈裏啪啦的火花,車內的氛圍很不對勁。
沈守意似乎是察覺到了,可是他看不見,這讓他生出了微微煩躁的感覺。因為唐玉斐這個變數,他無法掌控車內的情況,這樣的感覺令他有些許不安。
因為失明,他對所處環境的把控到了嚴格的地步,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多一點安全感。
破天荒的,沈守意主動對唐玉斐開口了:“唐小姐,今天的事......多謝。”
唐玉斐一愣,收回視線謙虛道:“祖父對我很好,我也不希望有人在壽宴上讓他不開心,況且對方本來就是衝著我來的。”
沈守意臉色稍緩,認為唐玉斐雖然嬌蠻,卻有一顆孝心,這讓他對她略略改觀了一些。對方畢竟年紀小,又在英國那樣民風開放的地方長大,不滿長輩媒妁之言也能理解。
於是他略一思索,嗓音低沉地說道:“唐小姐,我知道你對這門婚事不滿,我會主動向祖父說明,從此你我橋歸橋路歸路。”
誰要跟你橋歸橋路歸路,老子要做你老婆!唐玉斐一聽,嚇得立即擺手:“不不不沈先生,我已經想明白了,之前是我不懂事,關於婚事我們還能再考慮考慮。”
可是這句話一出口,唐玉斐立刻暗惱自己失言,昨天原主還卯足了勁要跟沈守意過不去,隻一個星期就鬧得雞飛狗跳,現在她居然說還能考慮?
她要是沈守意,指定覺得自己不是別有所圖就是在故意耍他。
果然,沈守意抿了抿唇,沒有再接話了。可是他的臉色已經繃成了之前剛見她時的模樣,整個人都冷了幾分,又是那副生人勿進的疏離。
對方滿臉寫著不悅,唐玉斐欲哭無淚,不敢再說話了。
或許是因為失明從小沒有安全感,沈守意不僅不愛說話,心思也敏感的厲害。
她說三分,人家能猜七分,還能不能做好朋友了?
唐玉斐報複性地敲了敲自己的額頭,隻好將視線挪去了窗外。看來要讓沈守意接受自己,一味的示好是沒有用的,反而會讓他拉高十二分警戒,跑的遠遠的。
如此,她隻能讓沈守意知道自己的好,讓他主動卸下心防!
不久後,車停在唐家門口,助理替唐玉斐拉開車門,她提著裙子下車後依依不舍地同沈守意道別:“沈先生,再見。”
明天見!重新製定作戰計劃的唐玉斐又恢複了信心,在心中呐喊道。
車內光線昏暗,沈守意高山流水般清雋的臉隱沒在光影中,聞言對唐玉斐微微頷首,低聲道了一句:“再見。”
眼巴巴看著車尾消失,唐玉斐這才扭頭看著眼前裝修的堪稱富麗堂皇的大別墅深吸了口氣。沈守意走了,如今她要對付的就是原主的家人了。
她記得不久前原主因為這門婚事同唐母大鬧了一通,卻被憤怒的唐父禁了足,今天還是原主為了搞事情偷偷跑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