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值此夜風微涼的夜裏,任元浩尚能感覺到屬於一家人的溫暖。
他看著孟美惠欣喜若狂的抱著四歲大的孩子,渾身透著一股母性的光輝,頓時想到白發蒼蒼的父母,心下一陣悵惘。
孟美惠的母親更是骨瘦如柴,小小的臨時蓬帳外,遍布各種生活垃圾,野草繁蕪,一片荒涼。
好在這裏人口並不算密集,百米開外,似乎隻有孟美惠一家人。
小小的蓬帳就是一個家,蓬帳外還有兩個充當倉庫和廁所的小蓬帳,唯一的娛樂設施,可能就是小孩手上廉價的智能跟讀機。
任元浩悄悄的將幾遝錢塞到了孟美惠的枕頭下方,說是想要出去抽支煙。
出了蓬帳,風從高牆外湧入,野草搖晃,燈影熠熠,就在這時,他猛然聽見約莫五六十米開外的垃圾場裏,響起了一連串低聲哀嚎。
任元浩正要移步前往,卻突然被鑽出蓬帳的孟美惠拉住。
“別去,那是曼達拉基因活體失敗者,這些人其實以前都在城裏,有著各自不起眼的工作,雖然居住條件簡陋,不過,好在還算有容身之地,可現在,他連作為人的資格都被剝奪了。”
任元浩點燃了煙,似乎從來沒有覺得煙氣那麼嗆人,他咳嗽了兩聲,又道,“美惠,你知道最近發生頻繁的車禍事件嗎?”
“知道,那其實不是什麼車禍,而是‘南溟’集團的人,為了躲避天禦的追蹤,故意造成的車禍事件。”
“為什麼?”
“好像是因為南溟集團的人,認為那些被曼達拉基因吞噬的活體,應該回到故裏,而不是被天禦的手下活活焚燒而死。”
孟美惠說完之後,又指向東南方向,那個亮著寡淡燈光的區域。
“寶哥哥,那裏才是真正的地獄。”
任元浩知道,那裏隻怕是所有被吞噬者的墳場,而比那裏更要恐怖的地獄,他早就見識過了。
“你還記得,你昨晚是被什麼人植入了曼達拉基因嗎?”
這是任元浩最想要知道的,不過,孟美惠不會有半點記憶,但她還是表達了自己的觀點,“這個蜃樓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本就虛無縹緲,所有繁華,都如雲煙,南溟和禦天在這裏爭鬥了許多年,隻不過是曼達拉基因加劇了這種爭鬥,不過,作為一個局外人,我相信這一切的幕後黑手,是禦天集團。”
“你的意思是,禦天集團在背後操縱著曼達拉基因?”
“我是這麼想的,不過,除開南部的人,所有市民幾乎都把矛頭指向了我們南部,畢竟,那些必須要走南部過往的車輛,將一路之上看到的慘狀以照片的形式發到了網上,幾乎所有人都會認為,這些吞噬者,都是南溟集團內部,對於曼達拉基因的管控不利所致,可是,他們之中的極少數人才知道,這些吞噬者,大部分都是從東、西、北麵逃回來南麵的本地人。”
孟美惠說到這裏,神色黯然,“寶哥哥,所有沒有能夠逃入南麵的人,幾乎都被禦天一把火抹殺了,所以市民們才看不到一具吞噬者屍體,這種行徑,不是恰好說明了他們心虛?”
任元浩不置可否,天禦和南溟兩個集團各執一詞,不過,有個情況他非常在意——如果天禦真的是罪魁禍首,那麼,照理說方大生、孫文楚等人,絕對不會收留麵前這個曼達拉基因吞噬者的孟美惠。
而且更不會允許自己接近她,畢竟,他們知道自己可以從孟美惠身上得到太多對他們不利的猜測、流言。
可是,他們並沒有阻止自己接近孟美惠,這一點,不是很奇怪麼?
任元浩笑了笑,“你回去吧,我到那邊看看,說不定會有什麼發現。”
“嗯,小心,那些吞噬者雖然大多數沒有了神智,但還是有部分保留著強烈的攻擊性。”
任元浩點了點頭,緩步朝不遠處的‘墳場’走去。
適時,天幕低垂,暗雲翻湧,這裏是大沙漠之中的大都市,降雨幾乎是一件奢侈的事。
陰風呼嘯,將任元浩的頭發微微掀起,同時也帶來陣陣令人作嘔的腥腐氣,離得近了,似乎還能聽見那些掙紮在垂死邊緣的吞噬者發出的哀嚎聲。
屍體如爛在地裏的蔬菜水果,橫亙百米,草蒿低伏搖曳之間,便能看到一具具吞噬者眼瞳裏散發的灰敗之光,皮膚的紋理如同幹枯的地麵,蛆蟲遍地。
而就在此時,任元浩忽然聽見一個淡漠的警告聲。
“小子,別再往前走了,否則我的刀刃就會將你的頭顱擊穿,釘死在那顆樹上。”
任元浩舉目看去,隻見一個男人坐在一輛廂式貨車之上,他隨手拉開閥門,車廂跟著傾斜,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從裏麵傾倒了出來。
任元浩忽然意識到,這個男人就是今早造成那起車禍的家夥,而他弄翻了一輛油罐車,隻是想擋住身後的追兵,把這些尚未被天禦幹掉抹消的吞噬者們,帶回故地。
落葉歸根。
“你就是那個引起車禍的家夥吧?”
任元浩饒有興味的打量著這個先天異能者。
“沒想到你眼神這麼好,那你看看這個字念什麼?”
男人掏出一張白紙,隨手寫了一個字,朝向任元浩。
隻見,白字黑字,上書一個‘死’字!
男人甫一做出這些舉動,立時如同一條獵犬般,咆哮著朝任元浩衝來!
就在此時,係統音忽然出聲提醒。
「滴滴,小心,這個男人的異能,應該屬於變化係裏的動物係,幾乎所有動物係異能的共同特點,就是複原能力極強,而且身體也會和異能動物本體產生加成,速度、力量、敏捷,不可同日而語。」
“是啊,可惜,我任元浩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任元浩身形未動,隻是協調周遭風的力量,瞬間壓迫至那個男人身上。
隻見風聲倒卷,如一堵凝實的牆壁,猛地扣在那男人的頭上,他的速度立即減慢,而任元浩大手一握,風牆如鐵桶般,將這個男人死死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