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葬的日子被安排在第二天下午,那是齊大仙推算出來的吉時。
石景天等柳芙蕖的病情穩定之後,冒著雨帶著一幹人等來到鐵索橋東邊的巒頭。
適時,雨勢正盛,一人多高的茅草被打得東倒西歪,十數人帶著家夥,等齊大仙一通搗鼓、作法之後,才開始動土。
“造化弄人,任兄弟滿身俠氣,機智聰穎,天賦超卓,卻英年早逝,實在是可惜。”
石景天忍不住搖頭歎息。
“這命數向來由天定,閻王讓你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要怪就怪我們太大意了,如果能跟著恩公一道去的話,起碼還能幫上點忙。”
齊大仙等人一直都在後悔這件事,可石景天卻擺了擺手道:“不對,任兄弟不帶你們去,絕對是正確的選擇,畢竟他是去求藥,而不是去奪藥,這一點可怪不得你們。”
雨水不斷衝刷著兩人頭頂上撐著的雨傘,水花四濺,茅草已經在眾人合力下躺倒了一大片,他們幹得熱火朝天,似乎在以這種方式釋放著巨大的悲傷。
而就在此時,包括齊大仙在內的眾多異能者,突然覺得全身乏力,刺痛如電般瘋狂遊遍全身,不過三四秒的時間,便盡數栽倒在地!
石景天麵色煞白,正要俯身搭一搭齊大仙的脈,不料柳鈺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恍然大悟道:“不必了,我剛剛想起來,這些人都吃過我兄弟的藥,抑製了疼痛,而現在,時效已過,這些家夥的身體狀況立時又被打回原形,我真該死,看他們生龍活虎的,居然把這事兒給忘了。”
“柳兄弟,我回去拿藥箱,順便叫一些人來接著幹活,這裏就交給你了。”
石景天聽了這一解釋之後,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眾人,不禁麵色微變,急急忙忙的便往山道石階的方向奔去。
而此時,石景天的家中又生變故。
石可心失魂落魄的守在任元浩身側,時不時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微笑,試探性的把指尖探到他的鼻息處。
可無論多少次,任元浩隻會以逐漸變冷的軀體報以回應。
就在她第十數次做出這番動作的時候,內院門外響起一連串呼喝爭吵,姥爺突然像是斷線的風箏撞開了門,重重跌落進內院草地上!
石可心急奔出門,一麵扶起老爺,查看他的傷勢,一麵聽來人暴喝道:“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剛才那個耀武揚威的小子,現在卻一命嗚呼了,真是活該!”
石可心將老爺扶進內屋,一見來人,頓時眉頭緊皺。
“又是你們!”
“對,沒錯,你們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得罪了邱家,就是找死!”
來人正是邱家雇來的打手,美其名曰‘守衛’,名叫李旦。
話剛說完,李旦揚起雙手,往前一揮,左右頓時湧進來約莫二三十人,氣勢洶洶,如鷹眼般的眸子閃爍著狠辣的光,草坪在他們的踐踏之下,壓得抬不起頭。
“你們也是長本事了,敢來我家鬧事?”
“一個區區小大夫的家,有什麼不敢的,小丫頭,我勸你乖乖的滾開,今日我不找你的茬兒,隻要你乖乖交出那小王八蛋的屍體!”
石可心眉頭緊皺,心說這事兒可傳得真快,現在家裏又沒有一個能打的,我必須想辦法拖延時間,就算是死,也不能讓他們帶走任大哥的屍體。
她鎮定心神,將巨大的悲傷強摁在心頭,橫眉冷眼,悶聲道:“喲?你們的狗鼻子可真夠靈的,哦,對了,如果任大哥沒有出事的話,你們這幫死魚爛蝦,隻怕是不敢來搗亂的,窩囊不窩囊?”
“小丫頭,你這張嘴可是刁鑽的很,就是不知道抗不抗得住我們這些兄弟的拳腳了!上!”
此時的李旦很清楚這石家現在是座‘空城’,畢竟是邱家人,消息不靈通,也就不用在這道上混了,當即兩手一揚,兩邊的手下便如同餓狼般撲向屋內!
“站住!當真以為我石家沒人?”
石可心麵色不改,怒目而視的模樣倒是把那些家夥唬住了。
“怕什麼,老子早就打探清楚了,石家根本沒有人,給我上!”
石可心畢竟隻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這種陣仗之下,氣勢已弱,可她依舊擋在任元浩屍身前,張開雙手,如同一隻孱弱的母雞。
“你們就不怕我爹回來之後找你們算賬?”石可心此時隻能搬出自己的老爹。
“你爹?得了吧,一個沽名釣譽的大夫,能把邱家怎樣?別耽誤時間了,早點收工回家抱小娘子才是!”
李旦此話一出,立時引得手下哈哈大笑,為首的兩人見石可心似乎下了決心似的守著,任憑他們推搡也寸步不讓,心頭火起,立時朝著她的腹部就是重重一腳。
石可心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到木板上,打翻了老爹準備晾曬的藥草,馥鬱藥香頓時氤氳而起。
“畜生!我跟你們拚了!”姥爺抄起鏟子就往來人的腦袋上砸去,可那人反應比他快多了,這鏟子還沒下去,那人卻伸手提起身側的凳子就往姥爺的身上砸去,一時間木屑翻飛,微塵鼓動。
姥爺八十多歲的身子骨哪裏受得了這般折騰,被凳子砸到之後,他踉蹌的後退了兩三步,立時如一條死狗般癱軟下去,不省人事!
“姥爺!”
石可心翻身爬起,如同一隻衝入獅群的綿羊,武功不好她就用牙齒咬,瘋狂至極,這些打手沒有料到一個剛剛成年的小丫頭片子竟然這般狠辣,竟是有幾個人著了她的道,手臂上的皮肉登時被她硬生生撕下來了,疼得呲牙咧嘴。
石可心滿嘴都是血,模樣看上去極為恐怖,那些個打手似乎被她這般發狂的模樣給鎮住了,手上的拳頭又停了下來。
“媽的,都是一群飯桶,這個時候了,不用想著憐香惜玉,給我打!”
李旦一聲令下,那些個打手頓覺臉上無光,為首一人在兩三招之後,準確擒住了石可心的頭發,一陣拖拽,並指如刀,徑直擊打在她的後腦勺上,石可心隻覺天旋地轉,頓時萎靡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