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原本是為了好日子好事情的宴席,突然有這樣淒涼的哭聲傳來,眾人自然是很奇怪,紛紛抬眼去望,所有的目光都凝在了霍夫人的身上。
隻見她抬著袖子擦著自己的眼淚,哭得很是傷心的樣子,卻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而哭,坐在她一旁的夫人也是一臉不解,完全不明白霍夫人怎麼就突然哭成這個樣子了。在她們的印象裏,霍夫人一直被霍將軍照顧得很好,也從來沒有受過委屈,小日子過得很是美滿,根本就沒有該哭泣的理由,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看上去根本就不會哭泣的女人,難過傷心到在大庭廣眾之下失態了。
眾人都沉默了下來,反而讓霍夫人的哭聲更加突出。
皇後先是愣了神,回過神來之後,隻能選擇出聲詢問。她是皇後,這種事情總是得她來處理的,若是她不站出來恐怕也沒人會站出來了,霍夫人可是當朝一品誥命夫人,自然是不能怠慢的。她既然是在這裏哭了,那這件事情就得在這裏解決好,也不排除她就是想要皇後來幫她解決這件事情而在這裏哭的,這種情況以前也有發生過,隻要是在皇後的能力範圍之內,她都會盡力幫忙的。也是因為她能很好地處理後宮的這些問題,皇帝對她的臉色才稍微好一些。
“霍夫人這是怎麼了?”
霍夫人抬眸看到皇後關懷的目光,哭聲都變得更淒厲了一些,看到皇後,她就會想起皇帝,然後想到自己死去的那個孩子。先前隻是假意哭泣,哭到現在倒是真的傷心了。
皇後看著哭個不停的霍夫人,歎了一口氣,從自己的袖子裏拿出一方手帕,走下自己的位子,微微俯身替霍夫人擦淚,“霍姐姐到底是怎麼了?說出來,也好讓妹妹來替你參謀參謀,若是姐姐一直哭個不停,妹妹什麼都了解不到啊。”
“可是受了什麼委屈?”寧貴妃皺了皺眉,她看著霍夫人梨花帶雨卻依舊顯得很是威嚴的樣子,有些不敢靠近,隻是站在一旁看著皇後的動作。
“皇後娘娘,”霍夫人突然抓住皇後的袖子,嚇了皇後一跳,摸著霍夫人的手安慰她,嘴角帶著讓人安心的微笑,皇後娘娘一邊拍著霍夫人的手,一邊拍著她的背。霍夫人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悲戚的眼神直視著皇後,“還請皇後娘娘……替臣妾做主。”
皇後娘娘歎了一口氣,拍著霍夫人的手頓了頓,“你啊,把事情說清楚本宮才知道究竟要如何替你做主啊,你若是不說清楚,本宮又怎麼會知道呢。”
霍夫人點了點頭,似乎將皇後當做了自己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抓得牢牢地,絲毫不肯放鬆,皇後掙紮無果,最後也隻能放棄,任由她抓著自己的衣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見皇後果然願意聽自己傾訴,霍夫人低下頭時嘴角微微勾起,看樣子果然如同神算子所說,隻要她在宴席之上向皇後娘娘哭訴,她就一定不會無視,再將關於自己孩兒的事情說出來,皇後娘娘和在座的這些娘娘都會站到她這邊來。
要知道,這些娘娘們都是進宮不少時間了,也在皇帝身邊服侍了不少時間,多多少少也知道皇帝那個心愛的女人的事情,自然是藏起來的私生子,那麼極有可能就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她的孩子就是這些女人的公敵,就算霍夫人放過他,這些娘娘可不一定會放過他。
尤其是皇後娘娘,那家夥的母親可是害得皇後娘娘被冷落了十幾年,皇後娘娘心裏對那個女人一定也是有些怨念的,既然那個女人死了,這些怨念轉移到她的孩子的身上也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更何況,皇後娘娘不可能僅僅隻想到自己的恩怨,突如其來出現一個皇子,整個青龍國的局勢都可能被打亂。她可是知道皇後娘娘是想要將自己的孩子扶上位的,原本就有一個楚夜要對付,現在再多一個,可是非常不妙的。
而她霍夫人,作為霍將軍的妻子,一品誥命夫人,自然也非等閑之輩,皇後還得顧忌她的感受。
這件事情說好處理也算是好處理,若是說不好處理也確實十分難處理,就得看皇後娘娘選擇怎麼做了。若是她選擇要幫著皇帝,恐怕事情就不會這麼簡單,這一仗也必定會打得艱難又漫長。若是在青龍國起內訌的時候,白虎國突然入侵,必然是防不勝防,說不定還會導致滅國。若是皇後打算站在她們這邊,可就得想好自己這樣做會有什麼樣的後果。若是想不清楚就敢這樣做,她這些年的皇後也算是白當了。
霍夫人抬眸看著有些擔憂地看著自己的皇後,眼中的擔憂不是假的,關懷也不是假的,皇後娘娘曾經就是因為太過於善良才會被算計的,如今雖然變得不擇手段了一些,本質卻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眼神騙不了人。至少騙不了她。
“霍姐姐你大可放心,不管是什麼事情,你且說出其中緣由,說出來本宮替你做主主持公道,好不好?”皇後拉著霍夫人的手,嘴角帶著微笑,看著她的眼神也是柔柔的,輕言細語生怕讓霍夫人覺得哪裏不舒服了。
看到這樣的皇後娘娘,霍夫人差點於心不忍讓她做這麼為難的抉擇,可有些時候,選擇是必須的,就算是她,權勢傾天,也沒有辦法。她這樣做雖然有愧於皇後娘娘,霍夫人卻並不打算後悔,事情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就沒有後退的道路了。
“皇後娘娘,我前些日子上街閑逛,遇到了一位神算子,一身的本領簡直是出神入化,我差點以為是神仙下凡了。他將滴血驗親的方法交予我,讓我拿來驗驗我和霍霖的血。”說到這裏,霍夫人又禁不住傷心,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看得皇後娘娘都有些心疼了,輕輕地拿手帕替她擦擦眼淚,聽著她的哭訴,大概也猜到了後麵的發展。
“那……霍霖,並不是臣妾的孩子。”
這也算是皇後娘娘預料之中的事情,聽到霍夫人說滴血驗親,她就知道事情大概就是往這方麵發展,若是霍霖是霍夫人的孩子,她也不會鬧到她的麵前。
隻不過……皇後有些疑問,“這種事情,為何會到本宮麵前哭訴?”
這分明就是霍將軍的家事,她就是有心管,也管不著啊,這根本就不歸她管。那個孩子,大概是霍將軍流落在外的孩子吧,可能是因為霍夫人生下的孩子早夭,霍將軍怕她傷心難過,抱了個孩子回來。這些年霍將軍對於霍夫人的疼愛她們都是看在眼裏的,以他對她的疼愛,做出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好驚訝的。
霍夫人不僅不應該抱怨霍將軍,應該更理解他這樣做的原因才是。
皇後娘娘的眼裏寫著滿滿的不讚同,霍夫人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她就知道皇後,肯定會想歪,她本來就不是那種心胸狹隘的女人,若那孩子真是霍將軍為了安慰她才抱回來的倒是好了,她自然會體諒,對於這個孩子也不會有太多隔閡,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啊,是這個孩子間接害死了她的親生孩子,這讓她怎麼喜歡得了楚霖。
又或許,這個孩子是霍將軍流落煙花柳巷的可憐孩子,才給抱了回來。無論怎麼想,這都是霍將軍自己家裏的事情,皇後雖然管著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但家事,她還真的不方便插手。
看到皇後娘娘臉上的為難時,霍夫人低下頭,看上去有些難過。
一旁的夫人已經開始在討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能讓皇後娘娘和霍夫人露出這樣的表情。因為皇後娘娘和寧貴妃都站在霍夫人身邊,也沒幾個人敢靠近她們,隻能在一旁遠遠地看著。
寧貴妃的臉上也是難以言訴的表情,對於霍夫人所說的這件事情,皇後都沒辦法,她也是沒有辦法的。恐怕是幫不了霍夫人的。
她跟霍夫人的私交其實還是非常不錯的,兩個女人都互相欣賞對方,也時常互相挑刺,哪天不吵兩句就覺得渾身不舒服,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似的。
一個是後宮之中看似柔弱薔薇其實如同剛強荊棘的寧貴妃,一個是心有猛虎細嗅薔薇的霍夫人。其實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但就是因為某些事情而聚到了一塊兒,兩人雖然平時一副跟對方有血海深仇的樣子,私心裏卻是將對方當做了自己一個不可多得的知己。
這是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沒有體會過的人實在是難以理解。
“霍姐姐,這種事情,按理來說你不該到我這裏來哭訴的,你們應當留在家裏自行解決。”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對於霍夫人而言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若是揭露出來把事情鬧大了,霍夫人和霍將軍的麵子上都過不去,還是私底下和霍將軍解決比較妥當,也免得霍將軍遷怒於霍夫人,影響了他們之間的感情。皇後拍了拍霍夫人的手背,表示自己也是十分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