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沒有時間去注意那些朝臣是怎麼想的,他的腦子在飛快轉動,尋找解決此事的方法,這件事情要是不能夠和平解決,白虎國和青龍國之間必有一戰,這一戰必然會勞民傷財,而且戰亂之中他也沒有辦法讓楚霖繼位,如果自己禦駕親征就更是不妙,若是出了什麼意外,說不定楚夜便直接背擁護上了皇位,留他的楚霖一個人在民間孤苦伶仃的。
他沉下自己的心思仔細想,認真想,這件事情的主要關鍵點在於歐陽情,南宮徒對於歐陽情有多麼的寵愛,甚至是寵溺,幾乎整個白虎國都是知道的,他為了自己的這個侄女可是做了不少事情,可謂是疼到了骨子裏,歐陽情那個外公也很是疼愛她。雖然她的爹爹對於她不是很關注,但也絕對不會容許自己作為驕傲的女兒被人這樣欺負侮辱。
他若是沒有將這件事情處理好,說不定真的可以掀起白虎國和青龍國之間的戰爭。這一次,他是真正感覺到了害怕,以往他也是知道刁難歐陽情可能會引起大戰,但是從來不會這樣讓他感覺到害怕,因為這一次是真的有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而大戰所能引發的,便是災難。
他的青龍國,他的人民,或許都將因為這一場戰爭而萬劫不複。
皇帝隻要想想這一片皇城未來可能會化為鐵蹄下的廢墟,便覺得心中一片疼痛。他看著歐陽情,她的眼中還是沒有什麼情緒,仿佛自己所做的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不是快要引發兩個國家之間的真正的事情。
南宮徒似乎有些不耐煩,卻還是耐著性子,“情兒說得可是真的?”雖然是這樣問的,但是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來,他已經篤定歐陽情所說的就是真的,現在也不過是走過場似的問一問,完全沒有什麼作用。
一向自詡聰慧的皇帝卻根本就沒有看出來南宮徒隻是“問問”而已,根本就沒有別的意思,他聽到南宮徒的話,還以為這件事情還有轉機,“朕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怕是楚王妃弄錯了。”
他在話語中提醒歐陽情,也是在提醒南宮徒,歐陽情現在已經是他們青龍國的楚王妃了,不是他們白虎國的人,就算是處理了歐陽情,南宮徒原本也是沒有過問權的。
聽到皇帝這樣的話,南宮徒自然是更怒了,他的侄女,不管是什麼時候在哪裏都是他的侄女,隻要他在的一天就一定會護著她,好好地護著她,絕對不會讓她出一點兒意外。以前是他沒能保護好她,才讓她受了那些委屈,以後他一定會守護好她的,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拚命地帶自己的軍隊,將他們培養成最鋒利的一把匕首,這樣,才能成為她最好的盾。
他向來是一個非常自私的人,隻有對於自己在乎的人才會這樣百般嗬護,對於其他人,他向來是不管不問的。
以千萬人的性命換一人安好,對於南宮徒來說也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情。原本他們做將軍的人,便滿手都是血,為了她再添上幾許又何妨。
更何況,“一將功成萬骨枯”,以前為了成就他,照例犧牲了很多人,戰場最是無情,那些人的死亡也是意料之中的,他能做的,也隻是盡量減輕死亡的人數。
說起來,白虎國的皇帝早就有和青龍國一戰的意思了,若是這一次正好可以和青龍國挑起事端,說不定皇帝還會認為他有功,加官進爵,到那時候,他或許還能為歐陽情討一點兒便宜過來。
雖然是在氣頭上,南宮徒卻抑製住了自己的怒氣,想了一係列的事情。像他這樣身係千萬人性命的人,原本就不會易動怒,隻不過是因為歐陽情的確是自己的底線,才會顯得有些不理智,實際上,他心裏還是在默默盤算怎麼做是最劃算的。
當然是這一仗不打起來卻依舊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是最劃算的。
皇帝聽到南宮徒的問話就開始思考自己究竟要怎麼回答才最好,歐陽情倒是一點兒也不慌不忙,吃著自己麵前的菜肴很是津津有味,她應該是整個大殿裏麵吃的最香的人了。
那些朝臣還有皇帝都因為這件事情而鬧心的時候,歐陽情和南宮徒都十分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這一仗是肯定打不起來的,這青龍國的皇帝這麼慫,他不敢打,也不能打。
若是在這太平盛世挑起戰爭,誰先挑起,誰就是百姓眼中的罪人。這件事情既然是皇帝引起來的,若是傳了出去,自然是對青龍國皇帝沒有多大的好處。沒有民心,那麼軍心也不會多麼穩固,說不定皇帝還會被自己的軍隊反咬一口,等到死在皇位上的時候才會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南宮徒一杯又一杯地喝著美酒,這酒倒是好酒,隻可惜場合不對人也不對,歎了一口氣,他將最後一口甘霖倒入自己口中,嘴角的笑容灑脫不羈。
“這件事情……些許是情兒記錯了,朕從來都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也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皇帝撫著自己的額頭,裝作喝醉的樣子,眼角卻偷偷地瞄著歐陽情和南宮徒的反應。
歐陽情還會沒什麼反應,隻是照常吃著自己的菜肴,南宮徒瞥了他一眼斜倚在桌子上,懶懶地看著皇帝,似乎是喝醉了,雖然看上去像是無害的,但皇帝知道他這無害的皮毛下藏著的是一對鋒利無比的爪子,若是他亮出了自己的爪子,隻要見過的人恐怕無一幸免。
原本看這兩人都沒什麼過於激烈的反應,皇帝還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虛汗,稍微冷靜了一下,冷靜下來嘴角就忍不住地上揚,還好自己靈活做出了改變,以後還有的是機會殺掉歐陽情呢,也不急於這一時。
“皇上,撒謊可是不對的,”就當皇帝以為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之後,歐陽情慢悠悠地說了出來,“我這兒可是有您蓋了章的聖旨的,怎麼,這聖旨在這兒,您應該沒有辦法抵賴了吧?明明是自己做過了的事情,為什麼不敢承認呢?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害怕我舅舅呢。”她說著居然笑了出來,嘴角上揚的弧度很是明顯,就連眼睛也微微笑眯了一些,看上去很是可愛,那樣燦爛的笑容讓人一看就覺得非常舒服。
但在皇帝的眼裏,這樣的笑容就像是一道催命箭,直直地衝著他的心口而來。
歐陽情一定是故意的吧?故意在他以為已經結束了的時候,突然來上這麼一下,讓他猝不及防,要不是皇帝的心理素質尚好,說不定現在已經暴斃而亡了。任誰被這樣嚇一嚇,都會被嚇得不輕的,更何況是已經上了年紀現在又很是心虛的皇帝?
皇帝原本是打算說歐陽情毫無證據的,歐陽情似乎是察覺了他的想法,嘴角微微一勾,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一卷黃書,“舅舅,你瞧,這是皇上下的一道聖旨,為的就是廢除我,然後將我打入冷宮,變為人彘。為了殺掉我,皇上還真是頗費了一番心思。”她最後這句若有似無的歎息,讓南宮徒原本就熊熊燃燒的怒火燃燒得更加濃烈,完全是屬於火上澆油的做法。
皇帝一看到歐陽情手中的黃書,就知道糟糕了,聽到她後麵所說的話,臉色更是蠟黃,尤其是看到南宮徒的臉色變得更差,他幾乎連喘氣都喘不過來了。這一係列的打擊打在皇帝的身上,就算是鋼鐵之軀,也會受不住。
皇帝雖然極其厭惡歐陽情這樣的做法,但是他現在的麻煩更加嚴重,是沒有時間去計較歐陽情所做的那些事情的,這些事情等到以後再計較也不算遲——如果他可以順利度過這一次歐陽情和南宮徒的雙重難題的話。
南宮徒接過歐陽情遞過來的黃書,不需要仔細看也知道這就是聖旨,隻有聖旨會使用這樣的金帛,也隻有聖旨上麵會有國璽,國璽是做不了假的。也就是說,皇帝是真的下了這樣一道聖旨,若是自己沒有過來的話,是不是歐陽情就會這樣被人綁上祭天台然後被迫祭天?
南宮徒幾乎是憤怒得眼睛都紅了,自己捧在手心裏放在心上好好疼愛的孩子,在別人的眼裏一文不值也就罷了,那些人還想方設法地想要害她,也不知道這孩子是造了什麼孽,總是有人想要對付她。明明是一個極好的孩子,卻總是被人迫害,還好她身邊還有個楚夜,也還好這個孩子恢複了神智,變得如此聰穎,這樣倒是讓南宮徒稍微安慰了一點兒。
隻不過他想要,如果自己再來遲一點兒,說不定看到的就是歐陽情已經冰冷的屍體,心中的憤怒就忍不住地往上冒,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給蓋過去了。他掐著自己的大腿,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如果他先行挑事,對於歐陽情和楚夜的處境都不利,如果皇帝有和的想法是最好不過了,這樣自己不必動用一兵一卒就能幫到歐陽情,算是極為劃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