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歐陽情雖然擔心楚夜的情況,卻不能明說。她是太子妃,若是楚夜這個人被司馬逸給發現,後果可想而知。這殺手既然是司馬逸派來的,司馬逸一定會找機會查出殺手的死因,歐陽情心中打著盤算,如何才能將楚夜從這件事情中摘出去呢。
南宮徒護送兩人一路回到將軍府,屏退左右便急忙問道:“你們兩個女兒家怎能隨便出來走動,若是想來,就叫府裏的奴才知會一聲,我好派人去接你們啊。”
巧兒不明所以,喃喃說道:“姐姐說的是真的,看來來通風報信的人跟那些殺手是一夥的。爹,您是不知道,今早就有人來通稟,說是您叫我們回家一趟。”
南宮徒身體一震,歐陽情歎了口氣,將整件事情全盤托出。當得知那些殺手是司馬逸派來的時候,南宮徒頓時氣得臉色鐵青:“好個司馬逸,仗著自己是太子就為所欲為,連情兒都敢算計。情兒巧兒,我這就進宮麵聖,給你們一個公道。”
歐陽情見狀,攔住南宮徒,心知舅舅這是疼愛她和巧兒,卻也不能如此莽撞:“舅舅,那些殺手如今全都死了,可謂是死無對證。若是你此刻進宮麵聖,便是著了司馬逸的道。”
南宮徒一愣,遲疑道:“此話怎講。”
歐陽情冷冷一笑,方才驚慌失措倒也不覺得,如今她才看透了司馬逸的意思,對付兩個弱女子哪裏用的上那些殺手,司馬逸若是真想殺了她,他親自動手才是萬無一失。
由此可見,司馬逸根本就沒打算殺了她,真正的目的則是南宮徒,故意選在接近將軍府的地方,這麵殺手剛一動手,南宮徒就收到了消息。若是不仔細想,隻怕以為那消息是楚夜傳出去的,實際上這就是賊喊捉賊。
司馬逸如意算盤打的好,南宮徒收到消息便會趕來,將殺手殺死,就算南宮徒刻意留下了活口,隻怕那些殺手也會服毒自盡。盛怒之下的南宮徒,必定會進宮麵聖,將一切都說清楚。
這時候,司馬逸隻需要出麵,說自己不知情要南宮徒拿出證據來。到時候可當真是死無對證,還要背上汙蔑太子的罪名。
旁人也就罷了,南宮徒乃是驃騎大將軍,俗話說功高蓋主,皇帝近些年已經很是忌憚南宮徒,即便南宮徒身在將軍府,這將軍府中還不知道有多少的耳目眼線,若是南宮徒真去麵聖,隻怕皇上會借著汙蔑太子的由頭,將南宮徒置於死地。
司馬逸就是算計到了皇帝的心思,才會這麼做,殺手並不是真的要殺歐陽情,這一切都是司馬逸的算計。
歐陽情一番言語句句在理,南宮徒聽完遍體生寒,如果不是情兒提醒,隻怕今夜他就要死在皇宮裏頭,汙蔑太子可是誅九族的罪名,就連情兒的外公怕也是會受到牽連。
“司馬逸這麼做,就是要除掉舅舅和外公,或者削弱你們在朝中的勢力。估計到時候司馬逸還會像皇帝求情,一麵在皇帝麵前裝的人模狗樣,一麵削弱南宮家在朝廷中的勢力,以後才能為他所用。”歐陽情眯著眼睛,有些惱怒的說道。
司馬逸若隻是要殺她,歐陽情還能接受不會有半分心思,但是,司馬逸竟然將算盤擺在了南宮家的腦袋上,這一生,歐陽情最在意的便是南宮家,一個舅舅一個外公,絕對是歐陽情的逆鱗。
歐陽情俏臉微寒,心中已經想好了怎麼對付司馬逸:“舅舅,此事您切勿聲張。還有一事,楚夜是司馬逸不曾知曉的變數,除了我和巧兒旁人不曾見到楚夜現身,何況楚夜那時還帶著麵具。若是有人旁敲側擊打聽當時現身救我的男子,你隻管說是將軍府的人。不過,能問您這種事的人,就必定是司馬逸安插在您身邊的眼線。”
南宮徒聞言微微頷首,這將軍府中的眼線他大概已經知道個七七八八了,所以每一次楚夜來,也都知道避嫌。歐陽情說的句句在理,就算整個將軍府著了道,也絕對不能讓楚夜受到牽連。
“情兒,你先帶著巧兒下去休息休息,順便給這小丫頭瞧瞧。我先去把外頭的事情敷衍過去,你們就呆在偏殿別出來。”南宮徒大手一揮,說罷便離開了大殿,帶著幾名心腹將士揚長而去。
歐陽情拉著巧兒,這才發現,巧兒直到現在渾身都直哆嗦,看樣子給嚇得不輕,歐陽情扶著巧兒進屋休息,親自去抓來草藥,給這小丫頭熬製定魂湯。
獨自一人坐在夥房,空氣中充滿了草藥的香味,歐陽情一陣陣失神,暗中思量楚夜如何了,那傷口已然斬斷經脈,失血過多人可是會死的,到現在都沒有楚夜的消息,叫她如何能放得下心。
從前,楚夜神出鬼沒,時不時的跑到書房來煩她,如今,歐陽情巴不得早一點見到那塊狗皮膏藥,想到這裏,歐陽情歎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狗皮膏藥,該粘著我的時候你怎麼就不粘著了呢。”
話音剛落,夥房門口傳來一聲響動,歐陽情猛然起身,就見一道墨色身影倒在夥房門口,鮮血將泥土染紅,歐陽情什麼也顧不上了,這人臉上帶著麵具,必定是楚夜無疑。
歐陽情不敢聲張,隻能一個人將楚夜背起來,硬拖進了偏殿,巧兒也是給嚇了一跳,趕緊幫忙伺候著,兩人將楚夜抬上床榻,麵具掉在地上,楚夜的臉色十分蒼白,雙唇毫無血色。
歐陽情轉頭說道:“巧兒,快去燒水,拿些幹淨的白布來。”巧兒點頭匆匆離去,不多時就將白布拿來了,至於這熱水,夥房裏麵正好有一大鍋,巧兒三兩趟全都給弄過來了。
歐陽情用白布沾著熱水,小心翼翼的清理著楚夜的傷口,又用止血的藥粉將楚夜的傷口給堵住,幸好這裏是將軍府,療傷的藥應有盡有,若是換成別的地方,楚夜就隻能等死了。
滾燙的淚水在眼圈裏打轉,歐陽情不爭氣的哽咽道:“好你個狗皮膏藥,既然知道將軍府是好地方,還不快點回來。這回好了,要是你這胳膊保不住,以後娶個傻子都沒人嫁你。”
楚夜聞言,勾起嘴角笑的十分邪魅且得意,喃喃說道:“無礙,不是還有情兒姑娘麼。”
油腔滑調,傷成這幅德行還不忘記占便宜,歐陽情瞪了楚夜一眼,見他還是臉色蒼白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叫巧兒看著點著狗皮膏藥,便離開,親自為楚夜熬製滋補的湯藥。
方才診脈,楚夜隻是失血太多,並無大礙,應當是楚夜封住了穴位,否則早就死了。
湯藥熬了一半,巧兒急急忙忙衝進了夥房,一進門便喊道:“姐姐,不好了,公子他不好了。”歐陽情微微一愣,心說楚夜方才不還是好好的麼,怎麼才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歐陽情立即丟下手頭的湯藥,起身去偏殿看楚夜。
楚夜躺在床榻上,雙目緊閉,不似方才還有精氣神耍貧嘴,眼角眉梢殘留著痛苦的痕跡,嘴角不斷的滲出鮮血,歐陽情心頭一顫,忙為楚夜把脈,這一摸不要緊,楚夜脈象微弱,如同將死之人一般。
歐陽情喊了幾聲,楚夜都毫無察覺,依然是昏死過去了,歐陽情蹙眉,怎會如此,楚夜隻是失血過多,昏迷是遲早的事情,隻是怎麼會脈象如此微弱。
等等,難不成是……
歐陽情慌忙解開楚夜的衣衫,就見傷口的白布上麵全都是血,血液散發著一陣陣的惡臭味,顏色暗紅,一打眼便知道這傷口有問題,歐陽情輕手輕腳扯掉楚夜傷口的白布,頓時如遭雷擊。
楚夜的傷口還敷著止血藥,隱約可見傷口已經周圍的皮肉已經變成了深紫色,有些地方甚至都黑了,歐陽情趕緊拿出銀針,狠下心將銀針插進楚夜的傷口皮肉裏。
銀針剛接觸到皮肉,立刻變成了烏黑色,有毒,這傷口竟然有毒,不對,許是那些刺客用的刀劍都是淬了毒的,這毒當真是奇毒,方才還毫無痕跡,這一發作起來,便是無可挽回,叫人連防備都無從防備。
若是一早發現有毒,歐陽情必定早就為楚夜解毒了,如今這毒才發作,怕是為時已晚,歐陽情將匕首燒紅,用滾燙的匕首將傷口的爛肉全都清理掉,很快,她便看到傷口之中楚夜的骨頭。
白生生的骨頭雖然隻能看到黃豆粒大的一小塊,卻已經變成了烏黑的顏色,毒,已入骨!
人若是中毒而死,骨頭便是烏黑,因為不管是什麼毒,最終都會入骨,一旦毒入骨,便是回天乏術無藥可救了,歐陽情萬分悔恨,若是她能在細心一點,或許就能發現其中的貓膩。
“巧兒,去請你爹來,就說,楚夜公子性命堪憂。”歐陽情放下匕首,強壓下心中悲痛,她甚至不敢相信,楚夜這般的人物最終會死在下三濫的手段中。
巧兒也瞧見了那發黑的骨頭,跟在歐陽情身邊久了,就算是不懂醫術的巧兒,也知道楚夜情況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