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原著世界觀是個什麼BUG

活還是要活的。

許言輕趴在床上裝了一會兒死,試圖用企業文化那套說辭來給自己洗/腦:“做一個敬業的人,不拋棄、不放棄。”

“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人活一輩子,誰還沒幹過幾件丟人事呢?”

……

如此一番自我安慰過後,許言輕終於鼓起勇氣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慢吞吞的拖著步子往樓下走,打定主意無論沈鉞怎麼調笑她都一口咬定自己喝多了不記得,直到坐在一樓大廳裏才發現氣氛比她想象中還要尷尬的多。

嗯……主要尷尬在穆安和姚玉兒。

兩人往常都是挨著坐的,今天卻不知怎麼在中間隔了個林夭——林夭一如既往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左右兩側人明顯不同的氛圍視而不見。

夾菜時兩人的筷子不小心撞在了一起,原本是件挺正常的事,兩人卻同時猛地往回縮手,動作突兀地嚇了正伸長胳膊去夠桌對麵那道菜的許言輕一跳,觸電一般也猛地把自己的筷子收了回來。

她眨巴著眼看向兩人,見穆安頓了兩秒,然後夾了那道菜放進姚玉兒碗裏,低聲說了一句:“你吃吧。”

姚玉兒忍著沒有說話,隻點頭說了聲好。

這下連兀自尷尬的許言輕都發現他倆不對勁兒了。

她視線鬼鬼祟祟地在兩人臉上掃過,然後用手指悄悄戳了一下沈鉞的腰,偷摸問:“他倆怎麼了?”

“少打聽別人的閑事。”沈鉞也壓低了聲音,順手幫她夾了一筷子剛剛想吃的菜,說:“吃菜。”

“哦。”許言輕嘴上乖巧答應,眼睛卻根本不聽話,一雙眼珠子依舊滴溜溜地在穆安和姚玉兒身上打轉,半晌,還是沒忍住又伸手戳了戳沈鉞的腰,說:“你跟我說說嘛!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沈鉞:“……”

他想起昨天晚上喝醉的許言輕,對這話的可信度持懷疑態度。

但許言輕拽著他腰側的衣服不鬆手,眼尾微微下垂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看得沈鉞在心裏長長歎了口氣,然後側首趴在她耳根道:“我早上出門的時候正好看見玉兒從穆大哥房裏出來。”

頓了頓,又含蓄地補充:“衣服沒有穿好。”

許言輕:“……”

你在說什麼不能過審的鬼東西!

她眼睛都瞪大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控製住自己沒往那兩人身上看,五官卻全都在跳躍著向沈鉞表達自己的心情。

“他們昨晚……”許言輕欲言又止。

沈鉞點了點頭,無聲讚同。

臥……槽!許言輕一時沒忍住在心裏罵了句髒話:原著裏他倆進展也這麼快嗎?

“雖然時間略有提前,但大致走向是沒錯的。”

係統適時給予了回答——她如今對於劇情進度偏離原著線已經很佛係了!反正打從一開始到現在,就沒有一個劇情是完全按著原著走的,所以針對這種男女主感情線被提前推動的情節,隻要沒有突然蹦出個女二插足,她基本上都能接受。

當然,依穆安的直男程度,想有個女二插足都難。

作為古言小說中的典型男主,穆安是個直得連鋼鐵都自愧不如的直男,並且打從心眼兒裏覺得自己和姚玉兒就是純潔無比的兄妹情,直到一次酒後亂性,他才開始真正看清自己對姚玉兒的心思。

正如此刻,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穆安卻覺得自己拿筷子的手都在抖,好不容易才沒丟臉的把菜掉在桌麵上,遞到嘴裏時卻連半點味道都沒嚐出來。

他腦子裏不斷回想起早上姚玉兒從他屋裏跑出去那一幕,臉上後知後覺的開始發熱。

許言輕借著和沈鉞說話的名頭打量這兩個人,然後在心裏無聲“嘖”道:“男女主的感情線發展總是來得這麼不講道理。”

想著想著腦子裏不知又浮現出了什麼令人麵紅耳赤的畫麵,表情逐漸變得猥瑣。

沈鉞:“……”

“吃飯!”他用筷子敲了一下許言輕的手背,語氣有些不悅:“瞎看什麼呢!”

飯後一行人繼續向北走。

途中穆安和姚玉兒還是不說話——穆安倒是厚著臉皮去找姚玉兒了,可惜回回都被後者躲了過去,最後甚至連許言輕都被她拉去當了救兵,心不在焉的跟她說話。

可其實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麼。

許言輕難得懂事一會兒,沒有拆穿她。

臨安向北正是故鑒。幾人趕路速度不快,但也不慢,不過幾日便到了故鑒境內。這期間穆安和姚玉兒的關係沒有絲毫緩解,許言輕卻顧不上再看他們倆的熱鬧了,因為在係統刺耳的電子音中,她想起來,原著中沈鉞在這裏是受了傷的。

起因是近來頻繁發生的幼童失蹤事件。

失蹤兒童多在五到十歲之間,且有一個共同之處——都在一個月前的廟會中去過城南那間廟。

第一個孩子失蹤時還沒有引起人們的重視,直到小孩兒接二連三的失蹤,城中人人自危,整座城甚至聽不見孩子的笑聲。

這麼過了半個月後,村民中終於發現失蹤的孩子都曾去過城南那間廟,於是商議著要一把火燒了那廟,誰想廟是被燒了,丟小孩兒的情況卻半點沒有緩解。

穆安一貫的熱心腸,林夭更是向來以斬妖除魔為己任,當下便決定要去那座廟看一看。

原本輝煌的寺廟已經成了一座廢墟,巨大的佛像被人砸得四分五裂,僅剩一雙眼睛還在居高臨下的看著來人。

那雙眼睛蒙了灰,看不清任何情緒,許言輕卻知道,那裏一定是神佛普度眾生的慈悲為懷。

她看了一會兒,忍不住上前拿袖子擦了擦佛像上的灰塵。

穆安幾人對她的舉動感到疑惑,隻有沈鉞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的動作,然後在她起身前拿手帕浸了水,慢條斯理的拉過她的手擦她指腹沾上的灰。

許言輕有些不好意思,看著沈鉞認真的神情,猶豫了一會兒問:“我是不是有點矯情?”

“沒有。”沈鉞頭也不抬的回答,仔仔細細的擦幹淨了她指縫裏的每一點灰才笑道:“你這樣很好。”

許言輕心知他這話是在哄自己,但還是哼哼著笑出了聲。

幾人沒在廟裏發現什麼異常,決定分頭行動,查看一下周圍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穆安說著愣了一下,視線下意識飄向跟他隔了兩個人的姚玉兒,剛想說自己和她一組,就見後者已經飛快搶過話頭道:“我和沈鉞一起。”

穆安:“……”

沈鉞:“……”

許言輕:“……”

陳嫣:“……”

姚玉兒隻是短時間內不想跟穆安單獨相處,林夭又性子冷不好接觸,便下意識說要和沈越一起,直到話出口了才發現按照幾人目前的關係來說,沈鉞毫無疑問應該是和許言輕一起走的,但話已出口她也沒有讓時光倒流的能力,隻能同樣保持了沉默。

林夭因為周圍倏然安靜下來的空氣看了他們一眼,沒能跟上他們的腦回路。

“那好吧,我和陳嫣一起。”半晌,穆安總算回過神來,語氣裏免不了失落的道:“言輕和林夭一組。”

他大致指了三個方向,又抬頭看了眼天色,說:“不管有沒有發現,兩個時辰後我們還在這個地方集合。”

“好。”其餘五人一齊點頭。

隊伍分好了,然而真正出發時卻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竟然變成了穆安和姚玉兒一組,沈鉞和陳嫣一起,林夭和許言輕的組合不變。

穆安感激的拍了拍沈鉞的肩膀,不管旁邊姚玉兒黑得堪比墨水一樣的臉色,退後兩步讓出了身後的陳嫣:“那陳嫣就交給你了。”

他因為終於有機會和姚玉兒獨處、可以解釋清幾天前那起烏龍事件開心,沒留意沈鉞和姚玉兒同樣深不可測的目光。

“放心吧穆大哥,”沈鉞最後笑道:“我會照顧好陳小姐的。”

陳嫣聞言也笑了一聲,順著沈鉞的話道:“是啊穆大哥,你就放心吧,我相信沈公子一定會照顧好我的。”

作為擁有上帝視角的觀眾,許言輕當然知道這三條路線隻有沈鉞走得那條才能找到真正的幕後凶手——原著中沈鉞和陳嫣一起走得那條路,當時還是朵純情白蓮花沈鉞並不曉得陳嫣的險惡,被她害得很慘,但如今跟他同行的既不是陳嫣那個惡毒女配,許言輕懸著的心也就放了下來,想著有姚玉兒在,沈鉞這次一定不會出事。

誰想她這心還沒放下多久,係統就無情的打破了她的幻想——“檢測到劇情已回歸原著線,請宿主做好準備,拯救反派男配!”

許言輕:“……”

“回歸原著線是什麼意思?”

“沈鉞和陳嫣正在接近主線任務出發點,請宿主做好準備!”

“……沈鉞不是和姚玉兒一組嗎?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陳嫣啊?”許言輕在心底抓狂,就聽係統不太確定的解釋道:“可能是原著世界觀正在自動修改劇情。”

“這又是什麼意思?”

許言輕不懂就問,充分發揚了一個優秀學生應該具備的專業品質。

“數據顯示,自從宿主進入《屠龍》世界後,劇情發展一路走偏,很大程度上已經完全脫離了原著,更是與作者所設定的世界觀相悖,因此當主要角色即將發生OOC後,原世界觀就會發揮作用,將劇情拖回正規。”

“哦……”許言輕有些懂了。

原著中穆安和姚玉兒的感情發展沒有這麼快,這裏卻提前了許多——雖然時間線向前挪了,但並不違背原著中兩人先做後愛的人物設定,同時也正是因為這一衝突,導致分組時本該理所應當在一組的穆安和姚玉兒被分開,而沈鉞……

按照正常邏輯,既然姚玉兒和沈鉞一起走,那麼作為沈鉞家屬的自己——也就是許言輕——怎麼看都應該和身為姚玉兒官配的穆安被分到一起,但穆安在進行人員分配時像是完全忘記了沈鉞和許言輕的關係,徑直將她分給了林夭——至此,原著中在此情節處尚未出場的林夭和外來人員許言輕徹底被排除出了四人之外,而穆安隻要在六人分道揚鑣後找到沈鉞要求交換搭檔,劇情就完全回到了正軌。

許言輕:“……”

她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層……”半晌,許言輕才像又想到什麼似的虛心求教:“那我們‘拯救反派’的任務設定算不算是違背了原著世界觀?萬一它要抹殺我們怎麼辦?”

她說著,又突然想起很早之前她在陳府燒掉的那張傳送符,以及在沈府時教給沈鉞的引龍書——她當時隻顧著跟係統爭論,現在想想這些事之所以落在她頭上,很可能也是因為原著世界觀正在修正劇情——

你不是想要拯救男配嗎?我偏要讓你成為推他入魔的最大助力!

多麼無恥且不講道理的世界觀啊!

許言輕在心裏感歎。

另一邊林夭原本正自顧自的悶頭往前走,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身後好像少了個人,腳步一頓,扭頭就看見許言輕站在自己身後約摸五米處,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低頭時因為長發垂向一側而露出的雪白又脆弱的脖頸十分有欺騙性,以致林夭難能可貴的自我反思了兩秒,幾步折回去盡量客氣道:“是我走得太快了嗎?”

許言輕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有回話。

林夭耐心等了兩秒,然後看見許言輕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一樣猛地抬起頭來,表情茫然地問:“你說什麼?”

不等他回答又急吼吼道:“那個,你能跟我走一趟嗎?我……”

話說到一半兒戛然而止。

林夭又反思了一下自己,耐著性子道:“怎麼了?”

許言輕卻不說了。

她衝著林夭搖了搖頭,然後露出一排整齊而潔白的牙齒,笑道:“我有點兒累,也有點兒害怕……”

她問:“我能在這裏等你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