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好,不看到人,也沒什麼壓力,而且對於真正能夠入戲的人來說,別說腳下的是個戲台子,哪怕環境再惡劣一些,也照樣能找到那種感覺。
所以這一刻,出現在慕涼眼前的並不是紅布戲台,而是半人高的法場,數十個親人被綁著手腳,戴著重重的枷鎖,跪在地上,等著劊子手那錚亮的大刀抹了脖子。
慕涼,或者說是,此刻已經漸漸入戲的女主沉蕭......她癱軟在地,一雙眼睛卻死死的望著前方的某一處,眼眸微紅,眸光卻如凶獸一般,亮而倔強。
遠處傳來了一聲歎息,接著便是一道男人粗狂的聲線,去接那將軍夫人的台詞:“蕭兒,你走,你要是不走,那娘就死在你麵前!”
沉蕭沒說話,沒搖頭,仍然目光定定的望著那一處,眼神一刻未曾移開,隻是眉頭一點點的皺起,眼眸深處,帶著隱忍和掙紮。
好半晌後,她才用唇語,無聲的吐出一個字:“不。”
又是那道粗狂的男聲響起:“滾,給我滾!滾的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回來,待哪一日,河岸邊給我們燒點紙錢便罷!”
這一句將軍夫人的台詞,原本是含著淚,又帶著不輸於男兒的鏗鏘說出口的,但念台詞的工作人員顯然很敷衍,念得病懨懨的,無精打采,那原本的悲戚就這麼少了幾分。
但是半跪在地上低著頭的纖細女子,好半晌後抬起頭,又吐出了一個字:“不。”
隻不過這一回,她的這一聲拒絕,卻顯得無力了許多。
坐在紅布背後的製片人曾家易沒有說話,隻是捏著紙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緊。
沒人看得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一邊坐著的安悠悠,目光一直跟隨著大大的顯示屏上傳來的畫麵看,在看到如此入戲的慕涼時,她握了握拳頭,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威脅......
於是下一秒,她拿出手機,點開了一個搞笑視頻。
哈哈哈到癲狂的笑聲,瞬間從手機裏傳出。
慕涼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情緒,就這麼被生生打斷。但沒有人喊停,她便沒有站起來,依舊保持著癱軟的姿勢......
隻是,那哈哈哈笑的視頻沒有關,魔性的笑聲便一直響著。
這麼一陣攪和,曾家易立刻就皺了皺眉,不耐的看向安悠悠,道:“把你的手機給我扔了!”
曾老原本想要說砸了的,但是看在投資方的麵子上,他給她幾分麵子,就是希望,她不要再這麼不識好歹!
這麼點小計倆捉弄別人,別以為他不知道。
安悠悠一臉無辜又驚訝的表情,攤攤手,回道:“呀不好意思呢,我沒注意,不小心就給點到了......”
她伸出手指戳了屏幕好幾下,終於把那搞笑視頻給關了。
被這麼一打亂,慕涼連後麵的台詞兒都給忘了,於是她渾身氣勢一收,從戲台上站起身來,對著簾子背後的人說道:“不好意思,身邊一直有蒼蠅嗡嗡嗡幹擾,我沒辦法演。”
她說的是事實啊。
就算是老戲骨,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打斷,也會有幾分不滿吧?而且安悠悠還是故意的那種,聽著就更惡心人了。
慕涼起來後,曾家易眉頭皺得更緊,似乎有幾分不滿......
見到曾老這個表情,安悠悠心裏偷偷的樂:曾老的脾氣很多人都知道,那就是他眼中的專業演員,不希望看到因為外界幹擾而主動放棄的,在他眼裏,照樣是不合格。
但哪知,安悠悠還沒得意兩秒,曾家易突然站起身來說道:“那行,下午你去我家,那裏沒有蒼蠅,你再試一遍。”
“......”安悠悠:???
這個蒼蠅,也是在罵她咯?
慕涼勾了勾唇,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便點點頭,莞爾一笑:“行。”
反正有唐岩和眉霜一起去,怕什麼。
答應完之後,慕涼也不願意多留,道了句再見後,轉身便走出了小劇院裏。
門外,唐岩和眉霜已經等了許久了,見她出來,忙上前問道:“咋樣啊?”
可以說,他們倆對於慕涼的演技和張力,都有非常大的信心。
當初在接拍那部電影的時候,知名國際導演徐德森都曾對慕涼讚不絕口,說她雖然是一個新人,但可塑性強,而且敬業又討喜。
可以說,徐德森導演對慕涼的這一句評價,放在現在來看就是一塊金磚。
唐岩一直都與有榮焉。
但是慕涼笑笑,然後搖搖頭,老老實實的回道:“不怎麼樣,應該是沒過吧。”
“......”眉霜第一個瞪眼:“不可能!”
唐岩也跟著狂點頭,“就是,小祖宗啊,你是在逗我嗎?”
慕涼無奈,頗有幾分哭笑不得:“沒騙你們,不過好消息是,曾老讓我下午去他家,再重新試鏡一回。”
唐岩半信半疑的看了慕涼一眼,隨即跑去向曾家易求證。順便問一問下去二次試鏡的具體時間。
慕涼聳聳肩,和眉霜向外走出去搭電梯。
從二十五樓到達一樓等唐岩的時候,恰好遇到了那位傳說中的新人安悠悠。
安悠悠先前沒有接過任何影視作品,但拍過一支香水廣告,搭檔了一位當紅偶像小生。
因為廣告拍得驚豔,又有偶像小生的關注度加持,因此她倒是被不少人眼熟了一回......
從那之後,就接了這部劇,為了捧紅她,安悠悠背後的金主也是不留餘力,直接給這部戲投資了一半的錢,為了就是把她塞進劇組......
隻不過安悠悠野心不小啊,竟然想要從好不容易爭取才拿到的女二號,直接一躍成女一。
在見到慕涼的那一刻,安悠悠先是一愣,眼裏飛快的壓下一抹驚豔,隨即她展顏一笑,笑得甜美可人,又單純無害。
不但朝著慕涼揮揮手,還率先打了個招呼:“嗨!”
看起來就和小白兔似的,哪裏像是會算計的人?
慕涼看笑了,她沒回應,隻是微微勾了勾唇,算作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