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待就是一個白天，直到等到家裏親人傭人集體出動找他們失蹤的兄弟倆時，他們才扮一個鬼臉冒出來，別人問藏在了哪裏，誰都不說。
所以久而久之，山上那一片，都是兄弟倆的秘密基地，甚至約定好，以後有了小媳婦兒，也不會帶小媳婦兒來。
而那時候，六歲的君遠寒酷酷的揚著冷漠的臉，向弟弟保證，他不喜歡女生，所以一定不會毀約定。
而五歲的君子歌小朋友，天真的相信了，甚至一臉迷弟的表情看著自己哥哥，分外崇拜。
哪知十幾年之後，最先毀約的人，就是當初那個酷酷拽拽的小屁孩。
被送回房間的慕涼，在聽完君遠寒的敘述之後，加上自己又在腦海裏腦補了一番，當即笑得在床上打滾，半天都直不起腰來——
好不容易笑夠了，她才點評一句：“那君子歌同學的情商，還停留在五歲啊哈哈哈...”
看著床上的少女笑得眼淚狂飆，想起往事的君遠寒，嘴角也柔和的往上翹了一翹。
沒辦法，他那個弟弟太傻，小時候騙他的事情太多，簡直數都數不過來了。
“還有呢還有呢？”
慕涼擦擦眼淚，眨著水霧霧亮晶晶的眼，表示還想聽。
除了秘密基地的事情，記得兄弟倆五六歲那年還有一次，六歲的君遠寒神秘兮兮的告訴五歲的君子歌，說他其實是外太星球過來地球的臥底，等到十歲那年，就會有人來接他回太外星球。
所以...
他讓君子歌對他這個做哥哥的好一點，最好有什麼玩具都給他先玩，有什麼好吃的都留給他吃，君子歌傻乎乎的相信了，從那以後更是把哥哥捧成了偶像。
直到...
十歲那年，君遠寒幾乎都忘記了這一件事，而君子歌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著喊著求哥哥不要走，君遠寒隻覺的莫名其妙，然後繼續上自己的學，寫自己的作業。
那一天晚上睡覺，兄弟倆在同一間房間，九歲的君子歌再三確認哥哥不會半夜悄悄的被外星人接走，才抱著娃娃熊，安心的睡覺了。
而當時的君遠寒愣了好幾秒，看著弟弟睡著的臉，酷酷的小孩嘴角牽起了一個好看的笑容，卻忍不住戳戳弟弟的額頭：“你是不是傻！”
慕涼聽完，整個人捶床大笑毫無形象，“噗哈哈哈笑死我了！”
她突然好想穿越回君遠寒五六歲的時候去看看，當時腹黑的小正太，到底是哪裏來的那麼多的鬼點子！
笑了好一陣之後，慕涼才揉著自己快要痙攣的肚子，慢慢的止住了笑，然後擦擦眼角的淚水，歎道：“有這麼一個弟弟，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聽了我倆這麼多的糗事兒，你呢？”君遠寒促狹的望她一眼，戲謔道：“你小時候，有沒有捉弄過人？”
“......”慕涼唇角的笑一僵，表情慢慢的淡了下來，“沒有。”
因為...她的童年裏，隻有吃不好穿不好，孩子之間鬥毆打架搶食，傷了沒人疼，病了沒人問的灰色記憶。
這段記憶被封存，是痛苦的，也是不堪回首的。
所以當她想起來的那一瞬間，黑白分明的眸子裏，一絲名叫悲哀的情緒一閃而逝，快到如果不是君遠寒一直望著她的眼睛，他都沒有捕捉得到。
“傻瓜。”
他笑笑，然後揉揉她的腦袋，半是調侃半是認真的說道：“如果可以，我真想去到你的小時候，陪在你身邊，保護你。”
這一句話輕輕的撞進了慕涼的心裏，聞言她渾身一震，卻瞬間濕了眼眶，一滴透明的淚，就這麼毫無征兆的掉了下來。
君遠寒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哭，頓時覺得有幾分驚愕，也有幾分手足無措的給她擦去眼淚，用著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緊張語氣，急切憐惜的問：“怎麼了？是哪裏不舒服？”
慕涼搖頭。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明明不是脆弱的人，就算有弱的一麵，也早在多年死水般的磨練下，淬煉出一顆強大的心。
可是這一次，在聽到麵前的男人說，如果可以，他真想去到她的小時候，保護她。
這一句話明明知道不可能，卻依舊讓她的心一震，又酸又澀，多年封存的委屈，就如開了閘的洪水，泛濫的一發不可收拾。
“你知道嗎，我五歲那年，曾幻想過一千次，一萬次有人保護我。可是...沒有。所以從那以後，我再也不奢望，再也不渴求。”
這段話說起來簡單輕易，誰又知道說這個話的小小女孩，在每個遍體鱗傷的深夜，無助的睜著自己的大眼睛，一臉惶恐但卻不敢哭的瑟瑟發抖。
她會在夢見雞腿的半夜被餓醒，會在夢裏有人喊她乖孩子時哭醒，會在數不清的受傷疼痛的夜晚，咬著破爛的棉被不讓自己疼叫出聲來。
這一切的痛苦結束，是她在無數次的訓練中脫穎而出，一步步從被賣的一堆孩子裏，成為寥寥無幾留下來的其中之一...
這段過往，何其不堪！
以至於提起來的時候，那曾入骨的無助疼痛，依舊如影隨形，彷如夢魘...
君遠寒不知道她眼裏的痛苦從而何來，卻在感受到她的痛時，連帶著自己的心也跟著隱隱作痛。
見過她張揚的笑，見過她狡黠的笑，見過她冰冷的笑，卻獨獨沒有見過，眸中含淚，她虛幻縹緲的笑。
輕歎一聲，君遠寒一把將人擁入懷裏，再開口，聲音裏帶著濃濃的自責。
“我該早點遇見你的。”
慕涼沒有說話，隻將自己的臉埋在男人幹淨凜冽的胸膛。好半晌後心情平複，她才將那剩餘的淚，全都蹭在他的衣服上，然後她仰起頭，笑靨如花。
“傻瓜。”君遠寒絲毫不嫌棄，隻是抱著她的手，一直沒鬆。
“喂喂，你該回去睡覺了吧。”慕涼的聲音還帶著幾分哭過後的鼻音，但是那情緒已經恢複如常，“你自己的房間出門左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