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錚沉穩有禮，大氣從容的從病房走出。等出了醫院以後，終於忍不住仰天大笑了幾聲，滿滿的都是得意之色。
而在慕錚出門之後，福叔很不解的上前問，“老爺，您怎麼突然就和小姐演起戲來了？而且還是反目成仇的戲碼？”
陪伴了慕北臣近三十年的福成，無疑是最了解他的人。所以哪一句話是真的，哪一句話是假的，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尤其是剛剛在慕北臣大罵慕涼的時候，雖然演得極為逼真，卻還是逃不過他的眼睛。
“老福啊，我能騙得過所有人，卻獨獨騙不過你啊！”
慕老爺子笑著搖搖頭。
沒錯，他確實在演戲。
這也是他和慕涼商量好的，以這種吵架賭氣的方式讓慕錚進入他們的圈套。
畢竟他的脾氣擺在那裏，那麼倔強不可撼動。尤其是慕錚在這之前，不知道明敲暗擊多少回，回回透露想要進去慕氏企業，他從來都沒有同意，也從來沒有動搖過。
所以想要不引起懷疑，讓心機深沉的慕錚能夠全然相信並且樂意之至的話，就必須要做一場戲，讓他相信，讓他毫不懷疑。
“老爺，我跟著您多少年了，你抬一下眼皮子我就知道你想說什麼，你轉個頭我就知道您想幹什麼！”福成笑嗬嗬的道：“所以您想騙我啊，那是不可能的咯！”
“那你說說，我現在想要說什麼？”慕老爺子抬抬眼皮，心情大好的玩起了遊戲，簡直就像是個老小孩。
福成沒忍住也跟著笑了，然後幽幽道：“我猜啊，老爺現在想說的，慕涼這個小混賬，鬼主意還真多！”
“哈哈哈！”老爺子一拍大腿，大笑道：“一字不差，一字不差啊哈哈！那現在呢，我又想什麼？”
“老爺是在想：福成你這個老東西，果然是我肚子裏的一條蛔蟲！”
說罷，兩個人都大笑了起來。
這種感情和陪伴，已經不是普通的主仆，而是真正的知交啊。
笑聲過後，慕老爺子的又緩緩的歎了一口氣，對著福叔交心，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說著——
“我也不知道我這樣做是對還是錯。我既希望涼涼有能夠保護自己的能力，又希望她可以永遠都無憂無慮不用擔心任何事。但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她已經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悄悄長大了，不再是那個隻懂得尋求家裏幫助的小女孩，而是個可以自己為自己撐起一片天，那個可以獨當一麵的小大人了...”
“那這次的主意，都是大小姐想出來的？”福叔也驚訝了。
“對。”慕老爺子倒是從來不會對著福成欺瞞。
這次的主意，確實都是慕涼的意思。
“老爺，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知道您也是為難的。”福叔歎了一口氣。
慕錚是他的親孫子，慕涼是他的親孫女。
當兩方都開始敵對，當手心手背都要在他心上割下一道口子來時，換做誰，都不會覺得心裏好過。
“不。”慕老爺子卻道：“若是我不知道實情，或許我會有這樣的想法。”
若是不知道實情，那麼方才慕錚對他表露的所有孝心和體貼，他會覺得開心和熨帖。甚至真的被他的孝心所感動，所覺得有種家門和順的幸福感。
其實...
並沒有。
若是慕錚離開時的腳步，再放得慢一些，若是他聽到消息時，嘴角的笑容小一些，或許，他就會真的有所感動吧。
“你知道我為什麼從小就寵涼涼寵得她無法無天嗎？”
“因為...”福叔再一次歎息，道：“您覺得虧欠了她。”
當年慕涼的親生父母遇害的時候，慕涼還在少夫人的肚子裏。少夫人為了保全孩子，在生死關頭依然能夠悍然的開膛取子，在沒有麻藥沒有醫生的情況下，直接舍棄自己的生命，保住了孩子。
但這一切事件背後的主謀，那個人不是別人。
正是慕南城。
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感覺，心裏被刀子狠狠剮肉的感覺，在那一瞬間，慕老爺子就已經體會過一次了。
但那時候，但他並沒有對慕南城有其他的動作，隻是怒而之下徹底翻臉，將他們趕出了慕家，任由在外自生自滅也不曾去管過。
因為他覺得，他愧對大兒子。可是卻又不忍心，在失去一個兒子後，又親手斷送另一個兒子的生命。
所以他對慕涼百般疼愛，百般寵愛，幾乎能滿足她的要求，都會去盡力滿足。才在無形中將慕涼寵成了這樣驕縱任性的性子。
但這樣的寵愛，何嚐又不是一種贖罪？
直到現在，他仍然時時會想到，兒媳婦那開膛破肚的肚子，那慘死的兒子，那無法報仇的痛，和至親帶給他無盡的傷悲。
該怎樣，能怎樣，才能夠讓所有的罪惡都得到救贖？
仍然記得，當時從角落的垃圾桶裏找到那個血淋淋的女嬰時，女嬰眼睛都還未睜開，卻安靜的不哭不鬧，乖巧的令人心疼。
在被人抱起的那一刻，還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然後在慕老爺子接受抱在懷裏時，一直安靜乖巧的女嬰突然就放聲大哭。
不知道是感知到母親的離去，還是想要哭盡所有的惶恐和委屈？
慕老爺子臉色慘白，最終閉了閉眼，露出了一絲苦笑。
“我隻是...不知道該怎樣懲罰自己。”
因為，再怎麼懲罰，也無法挽回啊！
...
慕涼在演戲賭氣回去之後，立刻就從慕家搬了出去。
準確來說，她根本就是兩手空空，就隨便找了個公寓住下，然後讓人買齊了所有該買的東西，家具，日用，以及各種大牌的衣服，包包。
當然，卡又被無限的刷到了爆。
慕錚查到這一些後，看著慕涼消費的千萬賬單，冷笑著將賬單撕成了碎片。
果然是個草包，除了花錢，還能做什麼？
原以為她還能夠有點腦子，現在看來，仍然是傻子一個。
現在就讓她花吧，等到他掌握住慕氏企業的時候，所有吃下去的，他都得叫她吐出來不可！